| 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意亂情迷 > |
| 十四 |
|
|
如果人的血液顏色是七彩的,各種色彩代表一種性情,要瞭解一個人,要決定是不是愛一個人只要看看他流的是什麼顏色的血就行了,那會多麼的一目了然。 如果那樣,我應該流哪種顏色的血呢?嘉銘和呂靜的,分別又是什麼樣的…… 我在手術中,總閃出這些莫明其妙而荒唐的念頭,愛情的迷亂,讓我急於找一種確切的判斷方法,更應該愛誰……可是越想越亂。 "一會兒就好。"張譚說。 聽到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我精神一凜,拿過溫水毛巾給他擦擦臉。 在手術的過程中,我是比較輕鬆的那一個,讓人簽字後,給人打麻醉,擦洗傷口,給張譚擦臉,而後就等著最後開消炎藥、打點滴,收拾手術器械。 主要的事情是張譚的。 張譚是個做醫生的天才,他對人體結構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熟稔,醫院裡沒有人比他對手術刀的駕馭能力更好。他每次給人做手術,都有一種畫家作畫時的酣暢淋漓,一氣呵成,從來還沒有失敗的記錄。所以他,技高一籌,功成名就。 和他做搭檔,是我的榮耀,我也因此輕鬆地工作,卻在同事中,受人重視。近朱則赤,古話說得精明。 有一次,我問張譚怎麼會把手術刀用得如此出神入化,他說:"我曾經解剖了一百多頭豬。閉著眼睛,都知道哪裡往左哪裡往右,哪是溝哪是坎,哪是筋來哪是肉,人和豬有異曲同工之妙,從精神到身體。" 他還說:"你學過《庖丁解牛》嗎?幾千年前,我就是那個庖丁。然後,我驅使那個什麼詩人來著,領會到我的技術精髓,把這絕活變成一篇文字傳與後人。" "人們從中領會的是什麼熟能生巧的道理,其實他們領會的遠遠不夠,我這技術的精髓實際上在於,生殺大權於強者,斫板受刑於弱者,長此以往,習慣成自然。所謂淩駕於上的原因,就在於,刀,是拿在我的手中的。" 我記得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那種得意而陰冷的笑,我聽得毛骨悚然,肅然起敬。 生活中,張譚也是個持刀的高手,職稱利益之爭中,我從來沒聽到他的敗跡。他是那種,把生活都變成豬的高手,運作起來也可以遊刃有餘。 我也因此對張譚從心裡生出恐懼來,生怕他哪天,突然投向我的目光裡,我也變成一頭即將挨宰的豬。 張譚對我倒是另眼相待的,在眾多的醫生裡,他高高在上地挑選助手時,毫不猶豫地把我拉到他的身邊來。 我在和他合作的過程中,一面深感榮幸,一面備受煎熬。 和我一起和他搭檔的還有王霄,一個戴眼鏡的,書生氣十足的男醫生。 我和王霄很少交談,大多時間,他都伏在桌上,把頭放在一本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的厚厚的學術書上面,雖然幾天都不見他翻動一頁,但他看書的確達到了聚精會神的地步,有一次,我從他身邊走過,不小心把水灑在他的衣服上,他即刻驚叫:"怎麼下這麼大的雨!" 真正的幽默來自自正的古板者。 就是這個王霄,在給周小魚做完手術的時候,突然歎了口氣,說:"傷的地方有點偏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問:"怎麼?" 他眨眨眼,一本正經地說:"離胸部太遠。" 醫生如此悲天憫人,我暈。 周小魚顯然是聽到了王霄的話,她睜開眼睛,飛快地掃了他一眼,旋即嫵媚地笑了。 王霄卻是一臉嚴肅的,也或許是口罩的遮掩效果吧,但我還是發現他的喉結上下躥動了兩下。 周小魚的嫵媚笑容深深地印入我的腦海裡。 5 又是下班時間了。 冬日的傍晚,沒有風聲,雪在西天淡淡橘紅的霞光裡,安靜地,溫柔地,從天空飄灑下來。 天堂在舉行怎樣的盛典呢,這雪屑不會是那裡鳴放的禮花殘屑吧!還是,天堂裡,神仙腐落的靈魂碎片? 旋即旋滅,方生方死。 短暫的過程,永恆的消逝……近來,我好像特別容易感傷。 我把手插在衣兜裡,圍緊了頭巾,獨自回家。 小荷剛才打來電話,說要約會。 一個人走路,是難得的享受,可以休息著嘴巴和神經,隨心所欲地轉動眼睛,想所有能想到的事情,並且快樂地唱歌。 我要自己這樣想,並悠閒地向前邁步。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