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不是我的白馬(41)_暗

四十一

　　這話在蘇太太耳中不亞於天崩裂，手上菜籃整個跌到地板上，過度打擊反而安靜下來，直楞楞地盯著女兒，「吵架怎麼會分手？是誰說的重話？？？你不能太孩坐……」

　　她手上戴了只碎鑽戒指，是蕭鎮從美國帶來的禮物，收下時蘇太太笑得幾乎合不攏嘴，不住向左右道：「亂來亂來，哪有女婿給丈母娘先買鑽戒的道理？小蕭你該把這只戒指送給？？才對。」

　　說雖這麼說，手上是再也褪不下來，一直戴到今天。

　　蘇玟此刻看她急得手抖，指尾的鑽戒也微微閃動，突然心裡無比悲傷，像是幼年時沒有拿到畫畫比賽名次，很有些愧疚負罪感，自己上去拉了母親的手，搖一搖，勸：「媽，沒事的，我會找到更好的……」

　　「你胡說！」她母親把手一甩，用力太大，幾乎擦著她面頰而過，戒座從蘇玟皮膚上劃過，留下一道淡白銼痕，初時看不出來，不一會，漸漸湧出血色，成了一道血線。

　　她手指顫顫地指了女兒，聲音也變調，說：「你別以為自己還有擺架子的本錢，別人可以爭氣鬥勝放臉色，你行嗎？你也不回頭看看以前做的那些事，你……」

　　蘇玟一聽不好，母親只怕要把這股惡氣化作毒血噴到她臉上，再等下去怕是一場大罵，蕭鎮還她的手袋正在手上，也不披外套了，索性向外即走，邊走邊道：「媽，等你消了氣再說。」

　　「你回來，你自以為長大了，我罵不得打不動，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是不是？你給我呆在這別動！」蘇太太哪裡肯放她走，跟在後面伸手就拉。

　　蘇玟急了，用力拂開母親的手奪門而出，在蘇太太尖叫聲中，她一路小跑逃離。

　　此時是上午近八點，休息天早晨街上的人並不多，她一直奔出很遠，上下不接下氣，才慢慢止了步。身上依舊是昨晚的那條裙子，手袋裡有手機與錢包，人卻是無處可去，她茫然地在街上行走，臉色蒼白似只走錯空間的鬼魂。

　　手機突然『叮鈴鈴』地響起來，蘇玟悚然一驚，取出一看，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小蘇嗎？」一把男人的嗓音問。

　　蘇玟想了很久，才發現那人清朗活潑，竟是蕭申。

　　「你還好嗎？是這樣，我發現你把外套遺落在我車裡了，我會帶給蕭鎮，讓他還給你好嗎？」

　　「不用了。」

　　「呵呵，難道你不想再看到蕭鎮？小蘇，或許你該找個機會和他好好和解。」

　　蘇玟皺皺眉頭，在街上停下來，「蕭先生，有幾件事我很奇怪。」

　　「哦？」

　　「是不是因為我和蕭鎮之間已經分手，所以你才改變面孔裝好人？難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離開他嗎？莫非對於這個結局你不覺得高興？」

　　「啊？你們未必會分手，你還沒有和蕭鎮談過呢。」

　　「晚了，我們已經當面談清。」蘇玟突然被石子絆到，一低頭，發現自己原來穿了居家的塑膠拖鞋，她走得累了，恰巧旁邊是家麥當勞速食店，便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下來。

　　「蕭先生，祝賀你終於大獲全勝，我這只狐狸精已經從蕭鎮身邊除去，如今我們只是陌路人，請不要再假猩猩地關心我和我的黑眼圈了。」

　　「你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蕭先生，請不要再打擾我，我現在只想一個人安靜坐一會，無需你提供任何服務！」

　　她不讓他說話，逕自斷了線，並且關機。

　　他不過是想用另一種方式打擊她，蘇玟冷笑，事到如今，任何來自蕭氏子弟的同情與關懷都是虛偽，她才不相信他們真心希望她與蕭鎮複合。

　　這本來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陽光普照，天空是種淺色的藍，速食店大聲、反復地播放一支節奏歡快的舞曲。

　　父母們帶了可愛的兒女來吃早餐，一元錢買一隻霜淇淋筒，小孩子舔得腮幫子上滿是奶油，伸著胖胖的小手指著麥當勞的玻璃門，嬌聲說：「囡囡要吃雞腿。」

　　蘇玟專心地看兒童天真表情，看他緊緊握了霜淇淋筒，另一隻手已伸向炸得金黃的雞腿。

　　幼時的滿足僅限於此吧，一手甜食一手鹹點，最直接與簡單的快樂，他們不知道成年後會面對什麼？不知道抉擇是怎麼回事？而結果通常意味著放棄。

　　她模糊地想，有些傷心，卻又說不出在傷心什麼，便蜷坐在椅子上，陽光照在身上，肌膚正漸漸發燙，她閉了眼，享受著這種微痛的熱，像遠處有團火正在靠近，她希望它能融化一切。

　　在陽光快把蘇玟皮膚曬破之時，有人走到她身邊，擋住一切，他低頭看她，問：「小蘇，你睡著了嗎？」

　　蘇玟睜開眼，看蕭申得意地向她道：「我剛才在手機裡聽到這支音樂，便從你早晨下車的地方開始，穿過幾條街找到這裡。」

　　他指著她肩頭通紅的皮膚，道：「這麼大的太陽下你都能睡著？你不覺得痛？」

　　蘇玟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昨夜警員要懷疑他們，蕭申身上仍是穿了昨天那件薄薄的，皺成一團的白襯衫，明媚的陽光透過來，離得那麼近，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結實的身體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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