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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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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懲罰來自於,曾經擁有的,卻不被珍惜的往事】 蘇玟趕著去為王科長買生日蛋糕。 拍馬屁是辦公室的永恆主題,但到了付諸于行動時,徐大姐一拍手:「小蘇,女孩子最喜歡吃鮮奶蛋糕,這種買蛋糕的好事,還是交給你辦吧。」 她笑眯眯地點著頭,蘇玟倒像是得了份肥差反欠她一份人情。 無可奈何,忍著氣,走出大樓,蛋糕店離公司有些路程,難得上班時間遊蕩在外,居然有種散漫的悠閒感。漸漸的,她消了氣,看道旁開出了五顏六色時裝店,嘰裡呱啦的流行音樂中,果冰機咯喳咯喳地慢慢絞動。 生活還是美麗的,充滿了小小的歡樂,蘇玟對自己說,旁邊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正費力地啃著只大蘋果,她忍不住要微笑,一側臉,卻看到了段綾。 為什麼老天要讓舊情人重逢?尤其是怨侶,各自懷了鬼胎隔街相望,哪裡會有半分詩情畫意? 蘇玟的笑容僵在臉上,眼裡幾乎要噴火。 倒是段綾嘻嘻一笑,毫不在乎。他坐在車中凝視她,眼裡三分挑釁七分嘲笑。 他穿了件淺藍色絲棉襯衫,陽光下頸上細細一條紅繩,墜子是塊新疆羊脂玉觀音像。人在得意時膚色毛髮都柔軟光潔,臉上神采飛揚,俊秀不可形容。雙眉挑起一高一低,肆無忌憚地打量她。 他的眼睛似在說:「你能把我怎麼樣?蘇玟,你吃了虧又能怎麼樣?」 蘇玟一動不動,心底卻似在翻江倒海,她前世必是欠了他,以致於衰敗低微至此,一切厄運遭遇,再無第二個解釋。 兩人目光僵持良久,一直到車流再次蠕動,段綾鬆開離合器,緩緩從她面前經過。 「你能把我怎麼樣?」他始終是這樣笑,從容地,甩甩頭髮,從她面前駛過去。 不需要理會、考慮這樣的一個弱女子,當她消失於視線後,他甚至不再想有關她的問題。對於段綾,蘇玟只限於曾經遇到的一件好工具,為他掘到了第一桶金。 金子到手後,工具當然立即拋在腦後。 他精神抖擻地,吹著口哨,去工廠看新品。 蘇玟站在原地,雙腿如灌了鐵,抬不起來,卻又慢慢地發麻,小男孩啃得累了,雙後抱住蘋果,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奇怪地歪頭看著她。 蘇玟茫然地與他對視。 曾經何時,她也是嬌豔自信的高傲女子,穿條發白的緊身直筒牛仔褲,一件寬落落的七彩毛衣,瀟瀟灑灑地從校園裡走出來,臉上一絲化妝也無。 彼時她喜歡用橡皮筋束起長髮,額頭上有些許留海,姿色氣質俱是上乘,轉過頭去,在男孩子的口哨聲中一笑,唇上顏色天然,似一朵半透明的粉紅色玫瑰花。 她以為,自己可以將生活打理得很好,可以一輩子無往而不利,永遠有輕鬆的口哨、熱烈的注視與和煦的春風。 但時光像是褪色劑,潑上來,將一切朱紅柳綠融化,不知不覺,再回首時,只剩下人面蒼白黯淡,怯生生立在老地方,明媚鮮妍不再。 蘇玟失魂魄起來,突然忘記自己為什麼要出來。 為什麼要有始?為什麼要有終?還有這所有紛至遝來的痛與恨,為什麼要存在?為什麼要延續下去? 她漸漸嘴唇發幹,轉而去街邊花壇坐下,風很柔,似有層看不見的輕紗飛揚從臉上拂過,花壇裡零星生長了些不知名的小花,嫩黃色,小小的花盤隨風搖曳。 回憶起方才段綾的眼神,蘇玟不由自主地,身體像花莖一樣輕輕顫抖,然而一低頭,卻又聽見胸膛在哭泣,悶悶的,絕望與激烈的聲音。如果那裡有傷口,血早已流淌濕了一身,她甚至可以感覺那種腥熱,隨脈搏撲撲跳動,渾身冰涼如死。 她勉強站起來,去旁邊小店買了包煙與火柴,夾在指上點燃。 此刻,如有奇跡,她願意深信不疑;如有戰爭,她願意參與殺戮;如有惡魔,她願意出賣自己的靈魂。 無論怎樣,只要能保證,今日一切將永遠不再回來。 她從未如此渴望報復,從未像此刻般焦躁等不及。雖然空氣中隱隱有花香,鳥兒在遠處鳴唱,風景呈美麗淺金色,而她視線裡只餘他臨去時那一瞥,暴怒並不是八點檔大眾情仇式的轟轟烈烈,暴怒是伴了毒液汩汩流竄的,蒼涼之火。 當你真正發現它的存在,它已經,燃盡一切可燃。 待呼吸平靜後,她熄了煙蒂,繼續往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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