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伊拉克,在死神腳下揾錢 | 上頁 下頁
五一


  §10.寄錢

  有一個問題,是我來伊拉克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的。戰後,伊拉克所有國家機關統統被打散,連國家銀行也不復存在。我們看著日漸增多的美金,遭遇到了難以想像的問題:怎麼把數十萬美金帶回國!

  後來,祖拜買電器回來告訴我,他在卡拉德大街看見了地下錢莊,也許能幫上我們的忙。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我揣了2000美金就和他一起出發前去試探了。

  祖拜說的錢莊,可以算得上是卡拉德大街最漂亮的房子了,門口杵著十幾個帶槍保鏢,外部沒有任何招牌,經過安檢門和全面地搜身後,進到了錢莊大廳,只感到一片豪華。和國內任何一家銀行相比,這家的裝修都不差,惟一比較落後的是手工記帳。可等一個月後我再去,他們就改用電腦了,進步還是很快的。

  我告訴錢莊的工作人員,我要把錢匯到中國。本來我還以為他會面露難色,沒想到他毫不猶豫地就接下來了,收了我幾個點的手續費,還有莫名其妙的零換整手續費(把20美金面值的換成100美金面值,收取千分之五手續費),給了我一張收據,既沒有公章,也沒有鋼印,然後告訴我,成了!真擔心這些錢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三天以後,家裡打來電話:從美國(嘿嘿,很奇怪吧)匯來的錢收到了。後來,做外貿的熟人告訴我,巴格達的這些地下錢莊,網路比較健全。從巴格達到約旦首都安曼,他們的大宗銀錢往來都採取對沖方式相互抵消,再把錢從安曼轉到美國聯絡點,發往全世界。

  看著那些熱鬧的場面,我們知道了這些地下錢莊還是可信的,因為他們的生意太好了,不可能為我們這些小錢而丟掉他們辛苦經營多年的信譽。後來,幾乎每個月,我都要去一次地下錢莊,抱著五六萬美金——好大一包。我讓祖拜停好車,然後抱著錢就想往錢莊沖——街上太危險了,隨時有可能被阿裡巴巴做了生意,錢莊好歹還有持槍武士保護。結果祖拜一把把我拽住了:「抱著一個大包往裡沖,別人以為你拿炸彈炸他們呢!會開槍的!」

  「薩達姆」回國之前,我和他從巴格達地下錢莊匯出8萬美金現款(手續費要了1600美金)。5天后(「薩達姆」在安曼呆了4天),這筆錢順利抵達武漢。錢比人快,「薩達姆」還在飛機上,等到他抵達武漢時,這筆錢已經在中國銀行武漢市青山支行的金庫裡睡了三天覺。

  那天我就接到「薩達姆」的電話告急:國際上風傳人民幣要升值,一萬億美金「熱錢」虎視眈眈盯著這個機會準備炒人民幣,為此國家開始管制投機美金入境。我們的一點小錢被外匯管理局卡住了,需要交待用途。

  「小帥,他們問我要伊拉克稅務局的證明,證明我們不是投機商,是開餐館的!」「薩達姆」掛電話以前,最後一句話充滿了悲哀。

  聽到這個消息,我簡直要昏過去了——伊拉克稅務局???

  這個事情最終在「薩達姆」的不懈努力之下搞定了——按照他的吩咐,我又去了巴格達錢莊,重新更改了匯款用途一欄:「salary」(工資)。小小幾個英文字母,電報費50美金。3天之後,更改函到了中國銀行。「薩達姆」從裡面出來時,口袋裡多了一張66萬元人民幣的存單。

  §11.再見,James

  美國人James是綠區裡一家公司老闆,沒事的時候喜歡在我們的餐廳整天整天地泡著,而且每次晚上七八點吃完晚飯後,上樓按摩之前還要留下宵夜的訂單——怕再晚了影響我們廚師休息。

  自從綠區禁止令頒佈以後,他就不再進餐廳的大門,但並不妨礙他在門口鬼哭狼嚎地大叫:「Nicky,我要蠔油蘑菇牛肉……」打打擦邊球,每到這樣的時候,我就出門去接單。我站在門邊邀請他進來一坐,可他卻不願犯規(因為帶著保鏢。後來是把保鏢甩了,才跑來泡在我們的餐廳裡。我懷疑每次他回去都得道歉加賠罪,否則不好解釋每次他回去時,都要打包一大堆的食物帶回去。呵呵)。看著我們的生意一落千丈,他問我們每天都用什麼來打發時間?我告訴他:看電視,打遊戲。說來難過,我們不多的娛樂之一——DVD(在PX買了不到兩個月)壞了,而且沒有辦法去換或再買一個。他一聽熱情地說,把DVD、包裝盒、小票給他,他幫我換。但是除了壞了的DVD,我什麼都拿不出來了,他還是說要去試試。

  第二天下午,他不但給我們送來了69美金的退款,還帶來了一台13英寸的彩電,是帶有DVD的一體機,作為禮物送給我們。當時我出去了,還沒來得及等我回送他禮物表示謝意時,James就神秘地失蹤了。兩個月後,James又突然出現在餐廳門口。他告訴我,這兩個月一言難盡,他今天上午剛回綠區,首先就來看看我們是否還在,晚些再來聊。

  那段日子裡,受美軍禁令的影響,我們餐廳的經營已經變得比較艱難了——生意每況愈下,營業額已經掉到了前期的十分之一,傳聞綠區即將因為安全因素收縮,我們現有的房子將被C.P.A.置換到綠區之外,而且,每天無所事事和濃烈的思鄉之情,也促使我作出準備回國的打算。但當看到James先生的熱情,我還是很感動。等到晚上他來,我才知道,兩個月前,他出外執行任務時,在去機場的死亡公路上遭遇汽車炸彈。他們公司的4輛G.M.C組成的車隊遭到襲擊,他的車在高速行駛的時候,與迎面而來的汽車炸彈相碰,車翻了3個跟鬥。好在G.M.C車體堅固,他沒有嚴重受傷,但是耳朵被炸彈震聾了,回國療養了兩個月。「我的保鏢,本來可以沒事的,但是他們沒有系安全帶,翻車時,脖子折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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