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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晚上嚴旭暉招待他們去唱歌,一大堆人在大包間裡好不熱鬧。辛笛與辛辰坐在角落裡喝酒聊著天,辛笛一臉的疲憊,辛辰問她:「這麼淡定,倒讓我擔心了,你好歹興奮點呀,今天也真的值得興奮。」

  辛笛歎氣,「為了做這個發佈會,與老曾溝通了無數次,總算他認可了我的構想,同意設計師個人風格與品牌戰略也能有融合互補的時候。這個過程太費力,現在反而沒什麼感想了。只能說,幾年最得意的作品,終於有了一個見天日的機會。」

  「人的時間用在了什麼地方,真的是看得出來的,看你的發佈會,就知道你的努力沒有白費。」停了一會兒,辛辰輕聲說,「我為你驕傲,笛子。」

  辛笛記憶之中,這是辛辰頭次以如此直接的方式稱許她的才華,她只覺得眼眶一熱,緊緊握住了堂妹的手,兩人都不適應突然外露的感情,不看彼此,齊齊看向了電視螢幕,過了好一會兒,辛笛問:「辰子,在這兒適應嗎?」

  「還好,就是要到15號才供暖,這幾天冷死了。」

  「路非過來看你沒有?」

  「我們現在偶爾通個電話而已,他沒事來看我幹什麼?」辛辰現在與路非的電話聯繫變得疏落而禮貌,通常都是十天半月通一次話,簡單問候然後說再見。

  辛笛不免詫異,那天她參加完葉知秋的婚禮,坐晚班飛機回去,在機場碰到了路非,她順口問他去哪裡出差回來,他卻坦然回答:「我去瀘沽湖看小辰了。」她知道路非新工作的忙碌程度,會擠出時間,在下飛機後再乘六小時的車,去一個交通不便的地方看望辛辰,心意不問可知,怎麼一下峰迴路轉,又變得如此疏遠。她知道問辛辰也是白搭,只能歎氣。

  嚴旭暉將果盤拿到她們面前,「辛笛,你待在個內地城市真是浪費才華,要是到北京或者沿海城市發展,早兩年就該在時裝周作秀了。」

  「又來了,你換點新鮮的好不好,說起大衛凡就是如果當年來了北京,早成名模了;說起我家辰子就是如果當年留在北京,現在修圖的身價早和那誰誰一樣了,北京就是你的幸運地也不用這樣吧。哎,你不許剝削壓榨辰子,聽見沒有?」

  「我哪有,小辰自己可以作證,我關心她著呢。不過她現在太內向沉靜了,順順給她介紹個帥哥,她理都不理。」

  辛辰白他一眼,「拉倒吧,你看看他那模樣,長得簡直是大衛凡年輕10歲的翻版,我要與他走在一塊,保不齊有人會說我覬覦姐姐的男朋友未遂,於是寄情於他,就沖這一點我也受不了啊。」

  嚴旭暉嘿嘿直樂,「別說,他長得還真像老戴,幾時我叫過來讓你們都見見,保證嚇老戴一跳。」

  辛笛剛笑出聲,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待嚴旭暉走開,她一把拉住辛辰,「是不是我媽講的話給你聽到了?」

  「沒什麼,別瞎想。到我點的歌了,話筒給我。」

  辛辰站起身唱歌,辛笛有些氣悶,走出包房,坐在外面大廳的沙發上,回想她媽媽講過的那些話,再聯想辛辰的驟然離開,不能不覺得難受。她一直心疼自己的堂妹,看她現在完全不似從前那樣活得恣意,卻選擇將什麼都埋在心底獨自消化,甚至心細到避免跟長得與大衛凡相似的男人約會,不禁黯然。

  「在想什麼呢,怎麼好像突然不開心了?」大衛凡走出來,坐到她身邊。

  「我在想,我的感情一直太簡單,看到人家劇情稍微複雜,就有點受不了。」

  大衛凡好笑,「你走火入魔了嗎?我可是一直認為,簡單清晰的感情才會有幸福感。」

  辛笛吃驚,直直地看著大衛凡,大衛凡被她看得發毛,「喂,我可不是標榜我自己。沒錯,我以前是交過不少女朋友,不過從來沒試過劈腿,沒腳踩幾隻船,如果覺得不能繼續了,一定跟人講清楚不玩曖昧。我是真的覺得,把生活弄複雜了,就會混亂沒意思。」

  辛笛笑了,靠進他懷中,「說得沒錯,你難得講出一回讓我佩服的話來。」

  辛笛在時裝周的發佈大獲好評,嚴旭暉掌鏡、大衛凡製作的那本畫冊也得到業內人士的稱許。一時間,嚴旭暉的工作室生意火爆,辛辰也忙得不可開交。

  這天嚴旭暉將她叫到辦公室,把她介紹給辦公室坐著的一個穿米色套裝的苗條女郎,「辛辰,我們工作室的平面設計。」然後對辛辰說,「這位紀若櫟小姐,是我們接的那個藝術展推廣的策展方代表,她對海報的設計處理有些具體的要求,讓她直接跟你講。」

  紀若櫟吃驚地看著辛辰,然而辛辰早就有了見到誰都不露聲色的本領,她坐下,拿出記事本,「紀小姐你好,請將你的要求列出來,我設計海報和修圖時會拿出儘量貼近的方案。」

  紀若櫟恢復鎮定,開始講她的要求,她說話條理清晰明確,辛辰記下,然後與她做簡要核對,看有否遺漏。

  紀若櫟補充著:「這次藝術展的贊助商是昊天集團,我昨天飛去深圳,與集團的副總路是女士一塊吃飯,做了溝通,她同意我的構想,宣傳上不做特意渲染,盡可能低調行事。」

  嚴旭暉點頭贊同,「這個很難得,現在商家贊助藝術展,都恨不能喧賓奪主,把他們的Logo印得大大的放在前面,每一個宣傳都得提到他們,目的性、功利性太強。」

  紀若櫟莞爾,「路是女士有很高的藝術鑒賞力,而且我們私交很好,在這方面理念是一致的。」

  辛辰並不插言,靜靜地聽著,直到他們說完,才欠身起來,「紀小姐,拿出初步方案後,我會儘快與你聯絡,交你過目。我先出去做事,再見。」

  接下來辛辰與紀若櫟見面的次數多過尋常客戶,紀若櫟時常過來,表現得細緻而嚴格,要求完美,對細節無比重視,而辛辰的耐心卻好到了讓她不能不服的地步,她對每一個要求都重視,卻也不是無原則的迎合,與她討論時會講出自己的觀點,從專業角度出發堅持某些處理手法。

  辛辰始終心平氣和的語氣,讓紀若櫟不自覺反思是否有風度不及之處,這樣隱約的比較讓她有點氣餒。

  終於海報與宣傳冊定了稿,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辛辰收拾著桌上的東西,紀若櫟說:「本來該送送你,辛小姐,不過我今天約了路非吃飯,先走一步。」

  辛辰的手在辦公桌上略微停滯了一下,她想,總算這個看似無懈可擊的偽裝還有縫隙,然而下一刻,辛辰抬頭,對著她笑了,左頰上那個早已刻進她記憶的淺淺酒窩出現,「紀小姐,不耽擱你的時間,祝你有個愉快的晚上。」

  紀若櫟坐進自己的古銅色寶馬Mini Cooper,雙手扶著方向盤,看著前方,地下車庫燈光昏黃,她眼前浮現的卻是辛辰那個笑容,分明含著對她言下之意的了然和不在乎。

  大概只有對一個男人有完全的信心,才會帶出這樣不自覺的居高臨下的姿態來,她狠狠地想,帶著自憐與憤怒。

  她怎麼可能有個愉快的晚上?

  與路非約時間還是在半個月前,在嚴旭暉的工作室與辛辰意外碰面,回家後,她先打了路是電話,直接詢問:「姐姐,路非並沒有和她在一起嗎?為什麼路非為她回去,她反而來了北京工作?」

  路是委婉地說:「若櫟,具體原因我不清楚,而且我不打算問路非,他有他的生活,親如姐姐,也不可能管太多。」

  她一向敏感,當然明白其中的暗示,臉頓時熱得發燙,明白自己恃熟到逾越了。沒錯,她與路非的家人自認識以來相處十分融洽,路非的父母姐姐待她十分親切,路是更是一直與她談得來,哪怕她與路非分了手,兩人一樣有聯繫,談起工作合作也異常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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