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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辛笛手扶在會客室桌上,略微詫異,「大衛凡,你是想跟我約會嗎?」

  大衛凡當然點頭,他這幾天前思後想,覺得跟辛笛玩什麼欲擒故縱之類的把戲大概是白費力氣,打算還是老起面皮單刀直入地追求。他猜辛笛對張學友的興趣應該不大,但本地這類演出並不多,挑選的餘地有限,也只能試試了。

  辛笛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嘴角突然掛了個讓大衛凡覺得實在有點狡黠的笑意,他簡直有些緊張了,不知道她腦袋裡轉的什麼念頭。

  「看演唱會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星期五晚上先陪我吃飯。」

  大衛凡簡直大喜過望,有點不相信自己的好運氣,「那當然那當然。」

  「地點由我定。」

  大衛凡毫無異議。

  辛笛回到設計室,阿Ken正站在她的設計稿前凝神細看,他40來歲,是個瘦削的香港男人,仿佛全身的營養都集中到了腦袋上,頭髮茂盛濃密得異乎尋常,穿著精緻而簡單,如同城市雅痞。

  「阿Ken,以後你要在這邊的話,那些事務性的事情不許全推給我,總有一天我會被這些攪崩潰的。」

  阿Ken操著不鹹不淡的普通話說:「我給你機會啊Sandy,小戴多帥,又擺明想追求你。」

  Sandy是他自作主張給辛笛取的英文名字,他在香港算是比較知名的設計師,一年前被索美老闆曾誠重金禮聘過來,初來時不苟言笑,整個設計室被他的名頭和那張嚴肅的面孔嚇住,只是辛笛的神經比較粗,根本不被別人的排場撼動,他,她比他還要。

  阿Ken要求設計部門所有女孩子都取英文名字,聲稱比較好稱呼。本地不比北京、上海外企集中的地方,向來並不是人人都要有個洋名的風氣,不過大家都很踴躍響應,甚至連財務部、市場部的女孩子也跟風相互叫起Susan、Mary之類來了。只辛笛沒理會,他叫她Sandy,她老實不客氣拒絕答應,而且不嫌拗口地開口就稱他為「王耀倫先生」,弄得他好不氣惱,覺得這個已經開始負責索美最主要品牌設計的女孩子很難弄,大概是想搞傳說中內地企業出了名的人事鬥爭。

  可是幾個回合打下來,他發現辛笛其實並無玩辦公室政治的癮頭,她對權力毫無興致,是再直接不過的一個女孩子。待看過辛笛的設計稿,他歎氣搖頭,直接說:「Sandy,沒說的,你很有才氣。」

  辛笛也承認這個言談舉止放誕傲慢的香港人同樣是有才氣的,他的設計和市場結合得十分好,而且對於流行商業元素高度敏感,面料素材運用得十分純熟,值得她好好學習。

  兩人惺惺相惜,也就開始稱呼對方英文名字算是和解了。兩人的頭銜都是設計總監,但按曾誠的安排分工明確,相互制衡,倒也合作得不錯。

  辛笛懷疑地看著他,「阿Ken,你一年才在這邊待幾天,居然知道他的名字,還知道他要追求我,堪比狗仔了。」

  阿Ken大笑,「這是直覺,吃設計這碗飯沒良好的直覺可以直接出局了。我看了你剛出的設計稿,Sandy,你的內心好像住著一個頑童,拒絕長大,簡直是女版的彼得潘。」

  這個說法讓辛笛一怔。她當然記得,多年以前,路非以相似的說法形容過辛辰,讓她印象深刻。阿Ken看她的設計顯然是以專業的眼光,十分用心專注。而當時18歲的路非,向來性格持重,謹言慎行,沒有流露對任何女生的興趣,若不是認真觀察了辛辰,怎麼可能得出這個結論。

  她只能承認她媽媽在這方面比她要敏感得多。

  阿Ken攤開她的設計草圖,興致勃勃地指點著:「有一點我很奇怪,Sandy。人家畫手稿,模特面目通通省略,怎麼你每次都不厭其煩畫得很清楚,而且畫的好像是同一個女孩子。」

  辛笛笑道:「男人太細膩簡直有違天和,阿Ken,我早晚在你面前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了。這個女孩子是我堂妹,我從小喜歡畫她,畫手稿時腦海裡不自覺就會浮上她的面孔來。」

  當然不只是畫手稿時她會想到辛辰,事實上每一件作品出來,看著公司的試衣模特穿上,她都會情不自禁地想像十六七歲的辛辰穿上該是什麼效果。這樣的聯想有時會有很反諷的效果,因為她負責設計的索美主牌的定位這幾年越來越趨向成熟了,倒是她只負責審定的二線品牌走的是青春路線。

  「這女孩子真是美得生動,幾時介紹給我認識?」

  「你見過啊,上次我們一塊去吃飯時,我指給你看,旁邊桌上的就是我堂妹和她男朋友。」

  兩個月前,辛笛帶阿Ken去吃本地特色菜,正碰上辛辰和馮以安一塊吃飯,彼此點點頭算打了個招呼。阿Ken見慣美色,看到辛辰並無驚豔之意,只說辛笛讓她堂妹穿得這麼簡單隨便就出門,簡直對不起自己的設計師名頭。

  吃到中途,那邊桌上兩個人似乎為什麼事爭執起來,辛笛一瞥之下,只見一向文質彬彬的馮以安看上去很激動,額頭青筋都在跳動,雖然盡力壓低聲音,但也能看出怒意。辛辰卻保持著平靜,始終輕聲細語。最後起身怒衝衝走掉的居然是馮以安,辛辰只苦笑一下,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走出餐館,然後低頭繼續喝湯,對比以前她與男孩子略不順心立馬翻臉走人,實在判若兩人了。

  辛笛坐過去,打算安慰辛辰,可辛辰笑笑,全沒在意的表情,只說:「沒事,不過是吵架,笛子去陪你朋友吧。」她招手叫服務員結帳,還聳一下肩,「男人沒風度真是可怕。」

  她的風度倒是十足,卻叫辛笛覺得實在陌生,而她回到自己桌邊,阿Ken笑著說:「Sandy,你堂妹看著比你成熟。」她也只能默認。

  陪阿Ken吃完飯,辛笛到底有點不放心,去了辛辰家,辛辰照例坐電腦前修著照片,看上去渾若無事。

  辛笛問辛辰:「他為什麼跟你吵架?」

  辛辰困惑地皺眉回憶,不得要領,「他最近經常這樣,全是小事,說著說著就翻臉了。我理他,他就雄辯滔滔;我不理他,他就指責我冷漠。」

  辛笛發現自己問錯了問題,其實她真想知道的是,辛辰為什麼這麼容忍他。在她看來,馮以安並沒有值得辛辰容忍的魅力,而辛辰從來也不是一個願意容忍的女孩子,「經常這樣很不正常啊,難道你就由著他嗎?」

  「過兩天他就找上門來道歉,又是送花又是檢討,我也就算了。」

  「喂,你不會是把這當成情趣了吧?這男人很不成熟呀,他今年貴庚了,還玩這一套。」

  「我早煩了,要不是怕大伯說,我就直接跟他說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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