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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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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蘇韻錦已經在和大家道別,正好聽到周子翼不顧程錚的臭臉笑著說:「不爽就直說,拿雞翅膀出什麼氣?」 直到蘇韻錦離開,程錚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暑假結束回到學校,蘇韻錦一直在矛盾該不該和莫郁華提起周子翼的事。終於,一天夜晚兩人在宿舍裡通電話,扯了一通無關緊要的事情後,她還是說了出來。 「聽說他現在有了個要好的女朋友,還挺緊張對方的。」蘇韻錦說得沒頭沒腦,電話那端也不問緣由,只是靜默了幾秒,然後「哦」了一聲。莫郁華淡淡說道:「這很正常。誰都有選擇自己喜歡的人的權利,我有,他也有。」 「可是為什麼你選擇那個人會是他?」那樣一個輕浮浪蕩的男生,竟然被心如明鏡一般的莫郁華喜歡著。在蘇韻錦看來,莫郁華實在比周子翼那傢伙要好上許多。 莫郁華說:「有時候理智叫我們做一些清醒正確的事,可感情偏偏逆道而行。」 大二的課程比大一時安排得緊一些,蘇韻錦周旋在圖書館、家教和教室之間分身乏術。這年的清明節她沒能回家給爸爸掃墓,媽媽打來電話,告訴她一個人去上了墳。 媽媽再說起這件事時,終於可以不再流淚。時間過去了,再深的傷也會結成一個面目模糊的痂,跟血肉長到一起,這個受傷的地方就會變得堅硬。媽媽還說,自己經人介紹,在縣城最大的一個服裝廠做起了臨時工,累是累了點,收入還可以,以後女兒打工也不必那麼辛苦。 「不要緊,我都做慣了。」蘇韻錦說。比起不用打工,她更高興的是媽媽終於向前邁出了一步,不再終日沉浸於悲傷的回憶中。沈居安大四了,再過幾個月就要離校,這時已陸陸續續傳來畢業生找到簽約單位的消息,前一段時間傳出了系主任欽點他留校的消息,但傳了一陣,又沒了下文。蘇韻錦很想知道沈居安的去向,私心裡她是盼著他能夠留校的,如果有一天,他徹底從她視線裡消失,她一定會非常不習慣。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他?」莫郁華慫恿蘇韻錦。 蘇韻錦何嘗不想親口從沈居安嘴裡得知他的去留,但總是不知道自己以什麼立場去問。她只不過是他在圖書館打工的一個同伴,認識而已,連朋友都算不上。 這天下午又是他倆當值,兩人都沒課,正值下午三點多,圖書館借書還書的人很少。蘇韻錦按照管理員老師的吩咐給一批書貼上標籤,正好有個編目不是很清楚,便想著去問沈居安,卻發現他伏在借閱台的長形桌子上,一本書半掩著臉,竟像是睡著了。 蘇韻錦覺得有些好笑,這是她頭一回看到他這個樣子,平時的沈居安做什麼都成竹在胸遊刃有餘,何曾在人前露出疲態?她手下的動作不經意就輕柔了下來,反正也沒什麼事,何必驚擾了他。做完了自己的事,她躡手躡腳地坐到他身旁屬於自己的空位。四月午後的風透過借閱室半敞的百葉窗,拂在人身上容易產生一種醺然的沉醉感,這的確是個適合偷寐的時刻。蘇韻錦輕輕拿開了沈居安掩在臉上的書,如果不是有些泛青的眼窩,那張乾淨柔和的面容此時更有讓人心動的寧靜。風微微撩動他的髮絲,她心念一動,慢慢伸出手去想要拂開那幾根惱人的頭髮,還沒觸到他的臉,髮絲的主人已睜開了眼睛。 「蘇韻錦?」 蘇韻錦仿佛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被中途抓住,心一慌,藏著的疑問莫名其妙地脫口而出:「你……會留校嗎?」 沈居安依然是伏在手臂上的姿勢,聞言有些驚訝,過了一會兒含笑道:「你希望我留校?」 蘇韻錦低頭無意識地將他的那本書撥來撥去,幾乎輕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沈居安坐直了身子,失笑道:「我怎麼會睡著了?」 當晚蘇韻錦要去做家教,她這時仍為自己下午的衝動而後悔,也許她不該多問的,這畢竟是別人的事。可她依然無法自製地為他回避了自己的問題而失望,看來自己是多想了,在他眼中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旁人,為什麼要把沒有確定下來的事透露給她? 家教的地點沒變,雖然還是和學校只隔了兩條馬路,但是其中一條路在封閉施工,行人必須從一側的小巷繞行。那條小巷很偏僻,路燈昏暗,蘇韻錦每次來回都有點緊張。 去的時候還好,天尚未全黑,回校時站在那個黑洞洞的路口前,她心裡有些發怵,想方設法地讓自己壯起膽來。這時暗處忽然傳來腳步聲,有人從背光的圍牆下走了出來,蘇韻錦不禁一哆嗦。 「是我。」這個聲音讓蘇韻錦無比驚訝,沈居安走到她身邊,笑著說:「我應該早叫你一聲,這樣就不會嚇到你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蘇韻錦驚魂未定。 「這條路太黑了,走吧。」他很自然地與她並肩往前走,好像已經千百回陪她走過這條 逼仄冷清的舊巷。蘇韻錦的心怦怦地跳個不停,兩人一度無話。莫非他是特意送她一段?她不敢想。 她從沒覺得這巷子是那麼短,仿佛一眨眼就走到了盡頭,前方已經看到大路上的燈光。 蘇韻錦心中有疑問,偷偷抬頭看他,正好看到他脖子上掛著的紅色絲線,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血一般的暗紅。 這根紅線好像一直掛在他脖子上,但是蘇韻錦並不知道藏在衣服裡的吊墜會是什麼?正想得出神,他護著她的肩往旁邊一閃,避開了一輛趕路的摩托車。 「想什麼那麼入神?」走到安全地帶他很從容地收回了手,既沒有過分親昵,也沒有讓人感到突兀,「你在看這個?」 他的語氣讓人很難說謊,蘇韻錦點頭。 沈居安扯了扯那根絲線,最底下綴著的竟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金戒指,那戒指的款式很土,但被他掛在脖子上,倒不覺得難看,只是特別。 「這下不用好奇得連路都不看了吧。」他讓她看清楚,又將那個戒指放回了衣服裡面。 「這個戒指對你一定很重要。」好奇壓倒了矜持,蘇韻錦問道。 沈居安想了想:「可以這麼說。」 這簡直是想當然的,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又怎麼值得讓他一刻不離? 「我猜它一定和一段很美好的回憶有關。」蘇韻錦低聲說。 「美好?」沈居安將這個詞重複了一遍,淡淡道:「是和回憶有關,但說不上美好。這是我曾經喜歡過的一個女孩子留給我的。」 她能感覺到,他說話的時候是看著她的。 「我……我長得像她嗎?」蘇韻錦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在圖書館一年多,別的事沒幹,閒書看了不少,這句話問得太可笑了。 果然沈居安笑出聲來:「不像。」仿佛還怕她不死心一般又強調了一遍,「一點也不像。」 蘇韻錦覺得丟臉得很,垂著頭再也出不得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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