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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她以為這就足夠了,可是現在,在約定時間之外,在不應該看見他的時間,自己竟然如此渴望,哪怕是一個幻覺!

  太貪了!文卿舉起水杯,讓熱氣熏著自己的臉。

  她想起一個故事:影子在光明與黑暗下誕生。自它誕生之日起,便有權為自己選擇生存的道路。光明說:我給了你形狀。黑暗說:我給了你內涵。影子說:世上的生物皆向光明,我不做夜裡的蝙蝠。於是影子投進光明的懷抱。燦爛的光明中,影子消失殆盡……

  她怕有一天自己對伍兵說:對不起,我後悔認識了你。

  前臺,王律師正在清點自己申請的辦公文具,路亞低頭整理文檔。一抬頭看見文卿背著包出去,路亞趕緊打招呼,「文律師,見客戶啊?」

  文卿「嗯」了一聲,低著頭離開。

  王律師看著電梯門關上了才神秘地說:「文律師最近在忙什麼?」

  路亞搖搖頭,「不知道,好像神不守舍似的。」

  正說著,一封信落入王律師的視線,法院寄來的。王律師拿起來,「啊呀,文律師剛走,不能簽收呢。」

  路亞看了看,翻了個白眼,「晚上回來不就可以簽了。」

  「反正前臺也可以簽,我看你簽了,交給嚴律師好了,別耽誤事。反正都是公文,又沒什麼可保密的,不定在哪兒公告了。」王律師遞給路亞。所裡有這個先例。

  想想也對,文律師是給嚴律師打工的,這種外面來的檔,耽誤了就是嚴律師的事情了。嚴律師不在,如果真是什麼急事,可別扯著自己的麻煩。簽好回執,正好趕上快遞,按照地址遞回法院。

  王律師已經打開了信件,路亞不滿地嘀咕,「啊呀,嚴律師還沒看呢!」

  「簽都簽了,總得知道自己簽的是什麼吧。」王律師說得理所當然。路亞也很好奇,湊過去一看,是法院通知米倍明案子提前的通知。

  「沒什麼大事兒。得,回頭我交給文律師吧。」王律師拿起來就走。

  路亞在後面喊,「王律,還得簽字呢,簽字!」

  「算啦,我這是幫你,簽什麼字?畫押啊?」王律師頭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座位。路亞懶得理會,撇撇嘴,繼續搞定自己的文檔。

  文卿大腦一片空白,在大廈保安詫異的注視中匆匆走過。嚴律師從外面回來,今天限行不能開車,剛下出租就看見文卿步履匆匆,抬手打了聲招呼,她竟視而不見,一陣風似的刮走了。

  伍兵在店裡忙活,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唐嫂坐在後面負責收錢,有時可以看見老闆娘對著電腦螢幕抹眼淚,伍兵已經見怪不怪。用唐哥的話說,她喜歡看糾結的故事。伍兵問什麼是糾結,老闆就會擺個大力士的造型,指著隱約的肌肉說,這就是糾結。

  快六點了,客人漸漸增加,伍兵忙得腳不點地,但是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他不斷地看向窗外。店門口是一大排落地窗,乾淨明亮,一口大鍋蓋著木質的大蓋子,騰騰熱氣順著煙道蜿蜒而上。再往外是公共綠化和人行道,來來往往的行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自從伍兵來了之後,後半夜的值班就由伍兵代替了,唐哥很高興有抱著老婆也能掙錢的機會,每天樂得跟中了五百萬似的。後來,唐嫂看不順眼,便排了班,好歹讓伍兵也有睡個囫圇覺的機會。

  昨夜是唐哥的夜班。晚上七點半,才見他打著哈欠進來,伍兵趕緊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唐哥攔住他奇怪地問:「哎,你還去嗎?怎麼不讓文卿進來?外面怪冷的。」

  「啊?她在外面?什麼時候?在哪兒?」伍兵一連串地追問,不等回答,一頭沖了出去。

  唐嫂從櫃檯裡伸出頭,問當家的怎麼回事。唐哥撓撓頭,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沒什麼啊,我看文卿在外面站著等伍兵呢。」

  「你傻啊!」唐嫂突然暴怒,「那是事先約好的嗎?要是約好了,愣小子會一直在屋裡忙活不出去打聲招呼?」劈裡啪啦,唐嫂蹦出來狂揍老公一頓,順便出一出剛才「糾結」的惡氣。唐哥也只是一邊招架,一邊好脾氣地沖吃飯的人念叨,「慢用,慢用。」對老婆也只能嘟囔,「別嚇著別人,別嚇著。」根本看不出昔日的威風。

  伍兵沖出大門,一眼看見旁邊綠化帶邊上徘徊的文卿,腳下反而像灌了鉛一般,愣愣地站在那裡。

  文卿亦是,雙手搓了搓,握緊書包帶,又放下來,似乎找不到合適的位置。

  伍兵突然笑了,腳下恍如化凍,突然可以行走,來到文卿面前,說道:「你怎麼來啦?」

  文卿看看他,又看看三環,最後看看變黑的天色,舔了舔嘴唇說:「我,喝湯,羊湯。」然後扯動嘴皮,笑了笑,低下頭。

  「走吧,進去吃點兒。」伍兵也不多問,只要看到她就好。身子往旁邊一閃,讓開路,等著文卿過去,伍兵的心裡悄悄泛起一陣喜悅的浪花。文卿的神態和動作讓伍兵覺得,她是為自己而來的。尤其是兩人相見的第一眼,伍兵甚至以為那一瞬間文卿和他一樣激動開心。雖然轉瞬文卿就變得平靜,可是在伍兵的心裡,那一眼的最初已是永久的定格。

  文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在茶水間的那一瞬她突然失去了理智,除了伍兵誰都不想!思念和欲望在那一瞬間傾瀉下來,卻無處發洩。那時,她只知道如果不從這個窗戶跳下去,就從電梯跑出去!

  她選擇了後者。

  但是在見到伍兵的瞬間,狂喜和驚慌同時撲來,讓她徹底失語。那時,她有從未有過的清醒,也有從未有過的困惑:我是如此地愛著這個人,卻為什麼不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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