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櫻花七日 | 上頁 下頁
一八


  五點整,門被叩響,沒有早一分,沒有遲一秒,林文夕準時到達。

  他今天身穿一件白色襯衣,這樣的裝扮,讓我感到熟悉。

  卓可欣本已打扮妥當,臨出門時,卻說身上穿的衣服太素,不襯今天的氣氛,要去換掉。她走進臥室,將門關上,剩下我與林文夕在客廳裡。

  「祝賀你。」我說。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為何謝我?」

  「謝謝你送我的那座天平,有它,才有公正。」

  「可惜,那座天平是畫在海灘上的,一轉眼,就沒了。」這個時候,我想起櫻花男人送我的海天一線,那幅畫,同樣也是畫在海灘上的。

  而他承諾要送我的永不消逝的畫作,我卻沒有機會再看見了。

  「希望有一天,我們能找到天上的天秤座,那會是真正的永恆。」林文夕說。

  接下來是短時間的沉默,而後他道,「今天的聚餐,希望你也能去。」

  這是誠意的邀請,還是尷尬時刻的客套話,我試圖從他的神情裡尋找答案,但他一如故往的模樣,讓我不知如何判別。

  「我去不太好吧,這次是你們的同事為你慶功。」

  「其實只是借官司打贏的名目聚餐而已,每個同事都可以帶家屬,你就當自己是家屬好了。」話落,他仿佛察覺到話裡的不妥,立刻跟了一句,「可欣的家屬。」

  「對呀,我的家屬,一起去吧。」卓可欣換了粉紅色的雪紡裙開門出來,邊說邊把我推進臥室裡,「快點去換衣服。」

  他們在外面候著我換衣梳妝,盛情之下,若我再說不去,顯得有些矯情。

  隨手從衣櫃裡取出一條裙子,換上身,才憶起,這條白色長裙,是那日櫻花男人載我去海邊餐廳用餐時,我穿在身上的。

  彼時彼刻,我穿著這條白色長裙,坐在三輪車的後拖車上,看著同樣一身白的他。一瞬間,那個騎在三輪車上白襯衣被風股得脹脹的身影,又浮現在我腦海裡,那種想擁抱他的感覺,再一次湧上心頭。

  對著鏡子,我打算換下裙子,將要撩起裙擺時,又突然住了手。

  不是說好了儘量不去回憶了嗎?那麼還在意什麼呢?

  打開臥室門出去的一刹那,我對床底的那個鐵盒子輕輕道了一聲:再見。

  木木餐廳位於郊區,因為相隔較遠,又不是骨幹,如果坐公車從我們家過去,至少要換乘三次。卓可欣是他們事務所裡,唯一一位沒有私家車的人,是以,由一向照顧屬下的林文夕接送,也就順理成章。

  餐廳如其名,是由巨大的圓木砌成,從外表上看去,沒有用其它的材料。

  因為地處偏僻,所以木木餐廳占地面積很大,主建築後面,一間間木頭砌成的小房子圍成一圈,中間是一塊面積巨大的草坪,露天擺放著形如樹墩的桌椅。

  客人可以選擇在小木屋裡就餐,或在外面的草地上吃燒烤。

  我們剛抵達,林文夕就被一位同事叫走,他道聲抱歉之後,穿過草坪向另一邊走去。

  「真像是童話世界。」卓可欣歎道。

  「每個人來到這裡,一定會做公主與王子的夢。」

  「你看林文夕,像不像童話裡的王子?」卓可欣指著對面問我。

  在一棵大樹下,林文夕正與一位同事討論什麼,漸漸的,那個地方像是有磁力,越來越多的人湧過去,並且多半都是女人。

  在人群中,他白衣黑褲,身形高大,一副襯托氣質的金邊眼鏡架在鼻樑之上,顯得鶴立雞群。

  「他好像很受歡迎,那些人都是你的同事?」

  「才不是呢,一部分是像你這樣的家屬。」

  「這麼多像我這樣來白吃白喝的?」

  「她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看見那個穿絲質吊帶裙的女人沒有?」

  我當然看得見,在人群中,只有那個女人與林文夕是一身白,所以特別惹眼。

  「怎麼了?」我問。

  「如果我沒記錯,那個女人暗戀林文夕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你怎麼知道?」

  「她叫林樂,在電臺工作,是小婉的好友,有事沒事就上我們事務所,說是找小婉有事,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對林文夕有意。」

  小婉是簡樂在律師事務所的同事,有幾次我去他們事務所找卓可欣,見過她,是個瘦弱文靜的女孩子。

  「那林文夕呢?」

  「他好像對誰都那樣,彬彬有禮,禮數周到,對她也沒有什麼特別。」頓了頓,卓可欣道,「不過,林文夕對你不一樣。」

  「哦?」

  「你大概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與他享用一頓由他請客,你買單的大餐的女人。」說完這句拗口的話,卓可欣一陣大笑。

  死丫頭,到現在還不忘糗我。

  「你看,林樂又在往林文夕身邊擠。」吃飯的時候,卓可欣對我說。

  我們選擇在草坪上吃燒烤,由於人太多,所以分成三組,各自圍著一個燒烤爐。食物與作料放在旁邊的樹墩上,需要時,可以過去取。

  林樂緊挨著林文夕,坐在正對著我們視線的那個方向,一抬頭,就能望見。此時此刻,林樂正拿著一個刷好作料的雞腿遞給林文夕,然後他們輕聲說笑,不知是相互客氣還是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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