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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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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說,我欠你的,欠你太多了,上一輩子我一定辜負了你,所以,讓你這一輩子來折磨我。 我們最喜歡的動作是擁抱著,說著過去,談著未來,雖然我們都知道,未來這麼渺茫,未來在哪裡啊? 沒了錢,我跑到表哥的公司裡打工,多蒙他不嫌我,每個月給我五千塊,我知道自己不值這麼多錢,可我也知道,我的表哥,他在幫我! 下了班,當我騎著車往回走的時候,我的心裡充滿了悲涼,難道這一生都這樣過下去嗎?難道這就是我死死要回來的愛情嗎? 沒有任何時候,我比現在更絕望,這絕望來自於我自己,因為,我絕望了,我沒有辦法了,我不知道如何把愛情進行下去了。 很多時候,我藉口公司加班,然後晚些回去。 我怕見她憂傷的樣子,或者她犯病,我常常臉上帶著哀傷,表哥可憐地抱我一下,員工議論著我,我已經淪落成一個多麼難堪多麼落魄的男人了! 晚上,我一個人遊蕩在南京城,像一個孤魂野鬼,是的,我不知往哪裡去,愛情在哪裡,生的意義在哪裡。 我抱著肩,縮在冬天裡。 霓虹閃爍,我活著,在這個陰氣很重的城市裡,秦淮河的豔粉附了蘇小染的身,她不能掙扎,我也不能,我癡癡地等,卻沒有奇跡。 終於,有一天我回家,我沒有聽到她跑上來。 她留給我一封信。 沈丹青,我走了,你不用晚回來了,我知道,你太累了,我也太累了。 我愛你,當我愛上你時,你卻不愛了。沈丹青,我真的很愛你了,很愛很愛,有來世,我們做夫妻吧,我一定會乖乖的。 我慌了,天啊,她要做傻事了。 鍋還溫著飯,她不會走遠的。 我打她的手機,一直開著,不接。 我瘋狂地打,不接。 我發了一條短信,蘇小染,如果你今天死了,我明天立刻死。 電話打了過來,她哭著,沈丹青,我真的不想活了。 我也哭了,傻瓜,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她在烏衣巷口,我抱著她,上了計程車,我們的手握在一起,可這溫暖,能有多久? 春天再來的時候,我的錢所剩無幾了,表哥每個月給我的五千塊錢很快就會被吸掉,我知道,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蘇小染乖的時候,就是一條小蛇,彎曲地在我的身邊,樣子極可憐。可她發作的時候,卻又是一頭獅子,瘋狂地咬人,眼神裡充滿了絕望。我終於知道,毒品有多可怕了,它可以讓人性墮落到不可救藥,即使是愛又如何? 我徹底絕望了。 我說,蘇小染,咱倆只有一條路了,或者一起自殺,或者戒毒,因為,我沒有多少錢了。 她呆呆地看著我,沈丹青,我知道自己會把你拖向這個深淵的,你後悔了嗎? 我搖頭,蘇小染,我沒有後悔,可是,我就是心裡難受,說不出的難受,你知道這種難受嗎?明明我知道這是錯的,可我仍然縱容你,讓你越陷越深,蘇小染,我是個罪人! 她打著自己的耳光,這個瘦得不到九十斤的女人,曾經盛開如桃花,可卻因為落進一個陷阱,而落進去,卻還是因為愛情!白碧,我到底應該憐你還是恨你? NO.28 我也終於知道了蘇小染的愛情故事。 當她能平靜地說這一段故事時,我知道,過去的一切真的已經過去了,陳家駒死了,沈丹青成為她的愛人。 她說,總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愛上別的男人,總以為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愛情,原來,不是的。 是的,不是的,她又愛了。 她素面朝天,很乖地躺在我的身邊,然後一點一滴地告訴了我她曾經的愛情,那個讓她變壞的男人,那段罌粟之戀!—— 蘇小染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壞的?這個問題她想了好久,最後終於想明白了,是從陳家駒來了以後變壞了。 之前蘇小染是個邋遢的女孩子。穿姐姐和媽媽的舊衣服,甚至衣服上還有飯粒子就來上課了,而且蓬頭垢面的時候居多,有的時候還流鼻涕,總之,和校花丁蝶芝比起來,蘇小染是顯然要矮下去一截的。 那時候蘇小染過度自卑著,家庭條件也是不好的,她哥哥和姐姐還沒有開始做生意,一家五口,全仗著父母在燈泡廠微薄的薪水。蘇小染是跟著母親去過燈泡廠的,轟隆隆的車間裡到處是女人,在燈絲下忙著,到處是熱氣,整個夏天,只有幾個電扇掛在上面,屋裡的溫暖足有四十度,那時候的蘇小染就發誓,一定不要當燈泡廠的女工。 十六歲的蘇小染還很單薄,至少,身體還沒有長開,個子已經很高了,在女生算是最高的了吧。一米七零,穿著寂寞的白球鞋,風從寬大的褲腿裡穿過去,呼呼的,好像一群鴿子在裡面飛著。她只穿白球鞋,有近乎貪婪的神情了,後來看安妮寶貝的文章,也是一個個穿著白球鞋的女生,寂寞著,孤單著,與蘇小染的心情,分外地相似了。褲子是條肥大的軍褲,她哥從部隊上帶回來的,瘦高的蘇小染穿上這條軍褲更顯得骨感。但那陣不時興骨感,有些胖的女孩子比較招人喜歡。比如伊能靜,甜美的笑臉,唱著《十九歲的最後一天》,完全的日式風格,這讓蘇小染非常不喜歡。 可她卻迷戀上了陳家駒。一個高考的移民生,從哪裡的小城過來的,她不知道。只知道,他來天津,是為高考,能夠少近百分。 陳家駒細細高高的個子,因為高,總想努力地低下點來,所以,背稍微有些駝,可是,如果他歪歪地站在哪裡,倒另有一種別樣的風情了,很難讓人說清是種什麼感覺,反正,蘇小染就是喜歡上陳家駒了。 分外地喜歡了。 那喜歡裡,有近乎迷離的悲壯了。 當然是要寫日記的,一二三四,全是陳家駒,他哪天穿了什麼衣服,他哪天理了發,他哪天回答問題錯了,蘇小染細心到為記流水帳,不厭其煩了。 可陳家駒並不喜歡她,她看得出來,陳家駒喜歡的是丁蝶芝。丁蝶芝臀部很大,走起路來十分曼妙,人也很妖氣,天天和男生打情罵俏,蘇小染最討厭的就是丁蝶芝,可她看得出來,陳家駒喜歡她。 一個人可以愛一個人多久? 十年算不算久?如果十年不算久,那就一輩子好了。 這是蘇小染曾在日記中寫過的一句話,很多時候蘇小染輕笑,抽出一支綠色摩爾抽,只因為聽陳家駒說喜歡抽煙的女子,蘇小染便學會抽煙,還有,蘇小染和他喝過一次寧夏紅,從此,每次有人宴請蘇小染,蘇小染揚手就說,寧夏紅。 很讓人心碎的一種紅色的酒,飄浮在酒杯裡,有點似一大滴紅色的眼淚。 彼時,十七歲的夏天,陳家駒掠過蘇小染身邊,是一件藏藍球衣,騎一輛破舊的二八車,劍眉星目,那樣遙不可及的清涼與英俊。蘇小染喜歡英俊薄涼的男子,頎長的身材,加上那眼神間一點點頹廢與迷亂,陳家駒不知道蘇小染有多癡迷與喜歡。 每次遇到陳家駒,蘇小染都會發了瘋一樣跑著,似乎要逃開一些什麼。她越跑越快,到宿舍時已經天黑下來,蘇小染聞到外面合歡樹散發出一種醉人的芬芳,是的,那是來自蘇小染體內的芬芳,因為這場沒休沒止的愛戀,蘇小染由一枚生澀的果實變得生動起來。 陳家駒在蘇小染的隔壁,蘇小染是127班,陳家駒是130班,因為喜歡陳家駒,蘇小染和130班所有女生都成了好友,只為探聽陳家駒的一絲半絲消息。 她們定會說陳家駒,陳家駒是所有女生議論的物件。 吃飯時,蘇小染們端著飯盒,說著陳家駒剪了什麼髮型又新彈了什麼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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