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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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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行領導班子的其他幾位副手每年自由支配的招待費有三十萬,一把手苗知春有五十萬,而偏偏他黃希瑞卻只有二十萬。按照總行人事部門的要求,省分行的工會主席享受的是「同級副職」的待遇,也就是說,他黃希瑞同其他副行長一樣,享受的是現職副行級待遇。可同樣是副行級領導,憑什麼他的招待費就比別人少了十萬?開始時黃希瑞不服氣,找苗知春談了幾次,都被老苗冷言冷語地打發了回來。黃希瑞就不好意思再去找了,好像自己缺了那兩口飯就活不下去似的。別看少了這十萬元錢,一年到頭,黃希瑞在招待客人時可就得算計著花錢了,一旦花冒了,費用上是很不好處理的。雖然他也可以私下裡向蘭霞再多要一塊費用,但這種沒面子的事情,黃希瑞不願意幹。 黃希瑞平時笑眯眯地像一個誰撿到都可以捏兩把的軟柿子,但是老頭兒內心裡是很有自尊心的,他知道苗知春看不起自己,所以自己就更不能做出那些讓別人看不起的事情來。招待費少十萬就少十萬吧,我黃希瑞還不至於因為十萬元錢就向你苗知春下跪磕頭吧? 關於買基圍蝦的事,黃希瑞也可以指派自己的專職司機或手下的工會幹部代勞。但是如果那樣,大家就都知道黃主席沒錢上飯店吃基圍蝦,只好自己買自己燒了,這也是很沒有面子的事情。手下人,尤其是司機,如果知道自己在領導班子中不吃香的事情,那麼他們慢慢地也會對自己不加重視的,那樣的麻煩就更大了。所以,黃希瑞寧可自己偷偷地坐公車去菜市場買基圍蝦,也不願意讓別人代勞。 其實憑著自己每個月五、六千元的工資,一年四十萬元左右的年終獎金,黃希瑞和老伴兒兩個人天天去飯店吃基圍蝦也是沒有問題的,但那樣畢竟是花自己兜裡的錢,花一分就少一分,絕不像花公款那樣痛快。飯店裡的基圍蝦標價一百六十八元一斤,菜市場裡才八、九十元錢,去飯店吃總感覺被別人宰了,所以黃希瑞還是堅持自己買基圍蝦回家去燒。 省行有的員工發現黃主席經常坐公車回家,很是詫異。黃希瑞就笑著說,有的地方政府都要求官員每個月要坐幾次公車,也好體察一下民情,我們銀行幹部為什麼就不能坐坐公車呢? 此刻,黃希瑞搖搖晃晃地站在公車裡,想像著基圍蝦的美味,微微地笑了。但是不管怎樣,在家裡吃基圍蝦總使他心裡有一點點兒的遺憾,因為家裡的烹飪條件比大飯店差遠了,大飯店裡做基圍蝦,可以白灼、可以燒烤,也可以油炸、兩吃,在家裡烹飪,就只能白灼了,而且味道還比不上飯店裡的好。唉,這都是那十萬元錢招待費鬧的啊。 黃希瑞二十八歲從部隊轉業到商貿銀行,當時也正是意氣風發的年齡。自己是從炮兵學院畢業的正規本科生,文化基礎、能力水準並不比銀行幹部差。但是到銀行工作之後他才知道,這個行業是個很看重專業和出身的地方。你只要是從金融、財稅、會計院校或專業畢業的學生,即使是中專生,那也是根紅苗正的人,除了上述幾個專業之外,即使是學經濟的,那也是旁門左道,並不被人看在眼裡。 黃希瑞從一個小保衛幹部開始,二十幾年間,幹過保衛、監察、人事、工會,最後從省行工會委員會常務副主任(處級)的位置上,提到副行級工會主任的職位上來,也經歷了許多坎坷。與苗知春這樣的業務幹部比起來,銀行業務方面,因為多年的學習和歷練,黃希瑞並不比苗知春少知道多少。但是黃希瑞心裡知道,即使自己上知天文,下曉地理,苗知春也是看不上自己的。有時他在黨委會上提出的意見和建議,即使切中問題的要害,老苗幾乎都視而不見,不予理睬。時間長了,連蘭霞都勸他:「銀行又不是你自己家開的,你跟著操那份閒心幹什麼?」 從那以後,無論是開黨委會還是開行務會,黃希瑞都像是睡著了一樣,閉著眼睛,一言不發。這樣一來,苗知春反倒說他是:「工會工會,吃飽就睡,睡醒了想起來收會費。」黃希瑞也只是一笑了之,並不跟他認真計較。他知道在省分行的範圍內,自己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都無法與苗知春抗衡,索性就由他去了。反正苗知春嘲笑自己歸嘲笑自己,他還不至於把自己這個工會主任的職務給免了。黃希瑞也知道,苗知春這個人說話常常口無遮攔,有口無心,往往他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並不一樣,只要雙方相安無事,黃希瑞也不會在意的。這樣一來,省行機關的幹部就都知道,黃主席是一個脾氣極好的人,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生任何人的氣的。 商貿銀行對工會主任的稱呼還是維持著老式叫法,不叫「主任」,而叫「主席」,大家「黃主席」、「黃主席」地叫著,時間一長,老黃心裡也禁不住喜滋滋的了。 10 快下班的時候,保衛處處長林文國才來到杜念基的辦公室報到。 林文國原任信貸管理處副處長,苗知春把他調整到保衛處任處長,是升了半格的,但是林文國心裡很不願意,因為信貸管理處的老甯處長馬上就要「到點兒」了,林文國一心想著接老甯的班,因為銀行的信貸管理處是核心要害部門,信貸管理處的處長,只要不出大的問題,早晚會成為省行行長、副行長接班人的最佳人選。而保衛處就比信貸管理處差得遠了,就算幹到最好,也只能混個副行級的紀委書記當當。 林文國心裡清楚,苗知春讓自己到保衛處當處長,決不是將來想提拔自己當紀委書記,只是想讓自己為他苗知春的鐵杆跟班騰出地方而已。所以,苗知春找他談話時,林文國表示堅決不願意幹保衛工作。外處室不明就裡的人都議論他林文國太不識抬舉了,人家苗行長明明是提拔重用他,他還不感謝人家。 後來苗知春也急了,說,林文國再不服從組織分配,就就地免他的職。一提起免職,林文國就有些害怕了,知心朋友也勸他,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不要跟老苗頂著幹,不會有好果子吃的。這樣,林文國心裡罵著苗知春的祖宗八代,到保衛處報了到,心裡卻一直疙疙瘩瘩的一點兒也不痛快,保衛工作也做得希松馬虎。杜念基來省行任職已經一個多星期了,他才垂頭喪氣地敲開了杜念基辦公室的門。 杜念基看著像秋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的林文國,笑了,罵罵咧咧地說道:「我操,林文國,你小子挺牛×啊,我來這裡一個多星期了,還是你的主管行長呢,你也不說來看看我?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你也不說請我吃頓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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