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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唉,跟誰玩呀?我一個男人不認識。」我歎息一聲。

  「跟憶槐呀!他有個好朋友,名叫阿康,兒科醫生,跟我挺熟。我可以叫阿康約憶槐出來……」

  我忙打斷她道:「千萬別,憶槐那種男人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但不喜歡,還有點煩。你千萬別亂點鴛鴦譜!」

  「哼,傻呀你!情人是個什麼概念?既可以給你激情,又可以給你逗樂子!彼此需要,彼此給予,但不能玩真的。不然還叫什麼情人?乾脆叫老公老婆得了!」愛琳說得極其興奮,簡直是吐沫星子亂飛,「關鍵的關鍵,憶槐喜歡你。你別以為他說話幽默,就是個混混,他是不輕易跟女人說那種話的。我見過他幾次,他都很嚴肅,笑都沒對我笑一下。」

  「哈哈,我還是上枝子桃了!」我不經意地笑了笑,在憶槐身上實在找不到感覺。

  「這樣吧,這個週末,你把兒子從學校接出來,扔給他爺爺奶奶,我負責約阿康憶槐出來!」

  週五下午放學後,我把兒子接出學校,來到了公公婆婆家。

  公公原是個工廠廠長,婆婆是一家大專院校的音樂教師,現在兩人都退休在家,有固定收入,不但不要我們養活,還常貼補我們。他們倒是喜歡孫子跟他們過週末,只是婆婆這個人天生刻薄,從德廣把我以未婚妻的身份領進門開始,就對我沒好感,挑三揀四。一是說我不愛笑,這種女人克夫。二是我的身體單薄,年老後少不得病痛纏身,賠錢。三是我是個獨生女,爸又死得早,留個老媽必須得德廣養老送終。——這個可惡的老太婆,至少第三條沒算計對,我媽沒來得及拖累她兒子。我兒子還在腹中時,我那可憐的媽就得急病去世了,我大著肚子為她送了葬……

  因為晚上跟愛琳約好要去泡吧,會一會憶槐和阿康,我放下兒子就說要走。

  婆婆有些不高興,話裡帶刺:「一周才見兒子一回,也不跟兒子吃頓飯再走。德廣出國了,你也沒工作,這麼心急火燎地回去幹什麼?」

  公公相對寬容多了,對婆婆說:「老太太,咱們老了,別不理解年輕人。若茵老憋在家裡,時間長了,病都能憋出來呢。」

  「孩子也大了,一周回來一次,我們又能幫你帶,你出去找個工作,日子還好過些。你不是跟愛琳好嗎?跟她一塊兒給報紙拉廣告,也比在家閑著充實……」婆婆還是死抓住我不放。

  我沒有再理會,硬著頭皮出了門。

  婆婆這些話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兒子上小學後,我也一直想出去找個事做。但德廣一直不支持,他骨子裡害怕我到社會上接觸的男人多,弄得他後院起火。——他對我用的是愚民政策,中國男人的思想大多是這樣的。不過有的養不起老婆,也不好硬把老婆關在家裡。

  三十過後,一個女人的感覺大不一樣,特別是對於一個根本沒有過事業的女人來說。忽然就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社會價值了,就是硬被拉到社會上,也不知該從何下手。報紙上的招聘廣告,大多對女人有年齡要求,青春職業18-25歲。不要求年齡的,大都需要有工作經驗和業績……我,等於被逼成一個社會的門外漢了。

  晚上七點鐘,愛琳就打電話催促我下樓,坐她的車子出發。她說他們兩個不想泡酒吧,想去熱鬧一點的「海豹夜總會」。

  我想自己也開車去,她說:「沒必要,憶槐也有車,萬一你們擦出火花,車太多反而會變成累贅。」

  「唉,先不要假設結果了,完全沒可能。」我笑道。

  「那就為你節省點油錢吧,坐我的去。」愛琳堅持。

  南國的天氣已經非常炎熱,愛琳的車子冷氣十足,挺舒服的。望著車窗外紛紛閃過的七彩霓虹,我腦子裡又出現了「豪門豔影」的影像,當然少不了老闆憶槐。

  於是,我對愛琳說:「小白那天出來幫我攔計程車,也看見憶槐了,他們兩個人好像不認識。」

  「有可能不認識。一,憶槐開這樣的店,可不是什麼美容院、茶館之類,輕易不會暴露身份的。二,小白算什麼?一個出賣肉體的男服務生而已,憶槐為什麼讓他認識?」

  愛琳對小白的態度實在令我反感。小白之所以選擇那樣的職業,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出身良好,家境良好,又擁有好工作、好女人,誰願意做那種下作職業?特別對一個男性來說?用身體伺候女人不是每個人都能辦到的!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掙錢當然是他跟女人交往的根本目的,很正常呀。在不知道原因的情況下,屢次這麼羞辱人家,太不厚道了。

  「真不明白,你對小白怎麼有那麼大意見!你交了錢,肯定也用過他了。幹嘛還不平衡?莫非你喜歡上他了,他不喜歡你?」我有些口無遮攔了。好在我跟她熟,可以無話不說。

  愛琳毫不示弱:「好,你這麼說我,那我也反過來說說你!他不過是個鴨,自己先出賣自己尊嚴的,還指望別人尊重他嗎?——你憑什麼一回回幫小白說話?莫非你愛上他了?你是不是已經和他暗渡陳倉了?哈哈……」

  「你這不是在吃我的幹醋吧?」我忽然悟出一些什麼來。

  「怎麼可能?他送給你東西,也送給所有客人東西。他在你耳邊說情話,也在所有客人耳邊說情話!」愛琳說。她的嘴是永遠不肯示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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