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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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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璧君有求而來,當然不敢嫌棄,只好小心翼翼地坐下來,聽總司令長歎道:「實在不好意思,人民生計日益艱苦,甚至終日勞動猶不得一飽,鄙人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好平日裡勤儉些,所以只有這些招待,還請汪夫人見諒!」 程行雲和幾個衛士聽了,笑得腸子打結,陳璧君哪裡受過這種怠慢,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折了塊煎餅在嘴裡用力嚼著,心裡罵開了,她恨恨地把煎餅扔下,剛想說出此行的目的,總司令竟把她晾到一邊,邊吃煎餅邊自顧自地看起東西來。 陳璧君勃然大怒,站起來拂袖而去。 晚上,程行雲把這事說給葉芙蓉聽,兩人笑作一團,看著他久鬱的臉色終於放晴,葉芙蓉滿心感傷,程行雲輕輕拍著她,沉聲道:「對不起,我沒辦法給你安定的生活。我是軍人,如果不能抗日死,我躲在後方會被人恥笑!」 葉芙蓉微笑著,「我當然知道,即使我們躲在後方,也不一定有安定的生活,日本人是貪心的豺狼,不會就此罷手的,你如果做了決定早些告訴我,你放心,我一定支持你的!」 程行雲感動莫名,把她抱起來按在自己的胸膛,似乎想在那裡按下永不磨滅的印記。 民國二十二年四月一日,日軍在唐山沿線舉行野戰演習。 同年八月月十三日,駐山海關、秦皇島日軍舉行大規模軍事演習。 箭已在弦上。 離別漸漸到了眼前。 金鼓聲聲在耳邊,催著漫漫長夜,風一陣緊過一陣,高高的柏樹不堪其肆虐之勢,沙沙地唱起戰歌,無盡的滄桑,無盡的傷感,卻掩不住浩然的氣勢。 如暴雨後的倚天長虹,在黯然中撐出一片明媚天空。 金戈鐵馬的背後,是鐵漢們的繞指柔情。 程行雲已經這樣看了葉芙蓉許久,她埋頭在為他打點行裝,把每一件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她一次次撫平衣上的折痕,每一個扣子都細細檢查過,口袋也一個個捋正,柔和的燈光下,她的側影有不真實的美感,仿佛幻出一層朦朧的霧,又從那霧汽裡,氤氳出淡淡的粉紅來。 當她終於把衣箱關上,他默默走到她身後,把她環在懷中。 她的淚落在他手背上,從那裡一直涼到他心裡,她沒有回頭,哽咽著說:「上一次是你看我走,這次我要看你走,這才公平!」 他無語,把她箍得更緊了,這個時候,所以的語言都變得蒼白無力,他只想多從她身上吸取一些香氣,多感覺一陣她的溫暖,多看一眼她美麗的眼睛,多撫弄一次那柔軟的長髮,再多一次,再多一些…… 當她回頭時,臉上已然換上笑容,「行雲,打仗的時候記得吃東西,劉副官都說你一緊張起來經常餓上一兩天。還有,在前線不要記掛我,我一定會好好的等你回來。」 她細密的睫毛上掛著一顆淚珠,如被雨侵過的珠簾,看起來華麗而憂傷,程行雲一陣心疼,輕輕吻上她的眼睛,久久地,在心中歎息。 民國二十三年九月,蔣介石為了平息眾怒,電請馮玉祥出山,經過幾天的商議,總司令決定接受邀請。 程行雲赴北平,加入駐守盧溝橋的第二十九軍,二十九軍負責華北防務,根據《何梅協定》,中央軍不能駐守華北,二十九軍事實上站在了國防的第一線。 「要去就要去第一線作戰,給日寇迎頭痛擊!」程行雲請命的時候這樣對總司令說。他剛向總司令提出來,總司令隨同的官兵紛紛回應,一時群情激昂,總司令當即拍板,馬上準備酒宴,為大家餞行。 在餞行宴上,程行雲三杯下肚,仰天長嘯,「甯為戰死鬼,不做亡國奴!」頓時,整座泰山響徹這種呼喊,巍巍高山,莽莽平川,寧可站著死,不願臥著生,中華錦繡河山,何處不是熱血男兒的墳墓。 十一月,總司令帶著眾人下泰山赴南京。葉芙蓉也與之同行,羅懷蘇聽到這個消息,在南京設宴款待他們一行,成城一見葉芙蓉,立刻眼巴巴地賴在她身邊,死活不肯她再離開了。葉芙蓉覺得有負素蓮之托,對他心有歉疚,也不想再與他分開,便央求總司令夫人讓自己搬到羅家,夫人雖有些不舍,看著成城可憐兮兮的眼睛,還是沒忍心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羅家又熱鬧起來,葉芙蓉住進來的三天后,羅方生和許副官也從上海趕來了。 羅方生下了車,聽吳媽說他們在花園玩耍,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吳媽連忙扶住後面大腹便便的嬌弱女子,訕笑道:「太太,羅先生太高興了!」看著他的背影,許副官歎了口氣,走到那女子身邊,嬉笑道:「嫂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女子苦笑連連,「許副官,你不用管我,我能行!」連忙跟了上去。 沿著彎曲的路徑繞到花園,羅方生不知如何壓抑心裡的忐忑和喜悅,一陣陣笑聲從花園傳來,夾雜著成城撒嬌般的聲音,「葉姨,你抱我去逗那鳥兒嘛,我想讓它唱歌!」 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拖著軟軟的北方腔調,甜絲絲地沁入他的心裡,「小壞蛋,你剛才不是逗過了嗎,我現在手酸得都抬不起來了!」 「葉姨,沒關係,我幫你揉揉就好了!」 「你不要老是去磨你葉姨,她這幾天都沒睡好。成城,別鬧了,到奶奶這裡來!」金陵的笑聲讓他腳步遲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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