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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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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話:華盛頓的美差 我爸對我說:「多和同學去到處跑跑,見見世面,我不反對。」我爸又以為我是和同學去了華盛頓。欺騙是防不勝防的,有時候我對著鏡子,心想連我這麼一慈眉善目的孩子,都能滿嘴嗚嗚地跑火車,那麼這世道,誰還能相信誰。 彭其說,他是為了我才來華盛頓的。我信。 彭其所在的公司設在華盛頓的這個辦事處,實際上不過是個接待公司高層的接待處而已,而彭其今後的任務,不過是陪著一批又一批來公幹的祖宗們享受享受美國的物質文明。彭其是不善於溜鬚拍馬的,因為他不屑於。但他還是來了,而且還是請纓來的。也許說「請纓」並不妥當,畢竟「請纓」不適用於「美差」。 彭其住在一座二層小樓的二樓。一樓,是他的一位同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另外還有兩個女同事,住在旁邊的另一座二層小樓裡。 我在彭其在他那一層樓裡轉悠,說:「這真是當之無愧的美差。」彭其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青青,以後我們也買這樣一座樓。」我愣住了。彭其在和我討論未來,但這太快了,快?不,不快,已經六年半了,或者,是太慢了。我轉身,叉著腰說:「這種樓怎麼配得上我們彭其?」多久了,在我同學叉著腰說「我們劉德華」怎麼怎麼樣的時候,我就喜歡說「我們彭其」如何如何。 我的房間和彭其的房間隔了一堵牆。 晚上和彭其的同事們一起吃飯。中年男人對我說:「我認識你。」我正琢磨著我到底是在哪個領域出了名時,他繼續說道:「以前總有個小閨女在公司樓下等小彭,那是不是你?」我賠笑,心想原來是這個領域。 其中一個女同事二十多歲的樣子,一看就是那種當導遊的材料,臉蛋兒和嗓音兒都讓人心曠神怡。她說:「反正這兩天沒人來,我就一心一意招待你們倆了。」中年男人說:「你拉倒,你跟人家小倆口摻和什麼?」二十多歲女人說:「是是是,我有眼無珠了。關鍵是這丫頭長得招人疼,要不我能這麼上趕著?」 我心想:這位姐姐,您才年長我多少時辰?就叫我丫頭?不過這話還真受用,青春萬歲萬歲萬萬歲。 還有一個女同事,看上去比較成熟,成熟到那種讓人判斷不出她到底跨沒跨過三十歲這個坎兒的地步。她不怎麼說話,吃的笑的都那麼有分寸。直到我回芝加哥的前一晚,我才知道,她看上彭其不是一時半會兒了。 二十多歲女人說:「來華盛頓公幹的祖宗們,一半是文化人,一半是道貌岸然。」我信,因為華盛頓這地界哪哪都讓我覺得精神文明略勝一籌。 我仰著頭,說:「有多久沒看過這麼完整的天空了。」彭其扶住我的肩:「別看太久了。」彭其知道,我仰頭仰得太久,就會冷不丁暈得耍醉拳。這是徐恩所不知道的。要是徐恩見我暈得站不住,他一定會說我在耍猴拳。他的嘴裡吐不出象牙。有些東西,只有時間久了,才有會。我和彭其的那六年,是徐恩怎麼追也追不上的。不過他還在不在追?也許,他已經流著哈喇子回去了那片爭奇鬥豔的花園。我甩甩頭。 華盛頓的天空之所以完整,是因為它拔頭籌的華盛頓紀念碑,也不過區區一百六十九米而已。一百六十九米,我想我爬上去也用不了多少工夫。彭其說:「美國人自稱它可以和金字塔媲美。」我皺皺眉,覺得它不過是像一支大大的鉛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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