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一輩子暖暖的好 | 上頁 下頁 | |
一五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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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緹咳得眼淚都出來了。趙初年的手指在她眼睫上拭過,抹去了她咳出來的點點淚光。 孟緹心跳瞬間加快,燃燒起來的是一種別樣的感覺,她馬上轉過頭。 趙伯光說:「一個一個地通知相當麻煩,不是上策。你在外受委屈這麼多年,是爺爺不好。我現在要讓世人都知道你是趙家的孫女。」 這簡直太高調了,但從某個角度來說,也給足了她面子。站在那麼多人面前抛頭露面本非她所願。想到那個即將到來的可怕的場景,她簡直要坐不住了。 她懇求道:「我真的不在乎別人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一旁的趙律和笑著安慰她,「宴會而已,你亮個相就可以了。」 趙初年反抗自己的命運失敗後,又替孟緹說話,「爺爺,沒這個必要,知予她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要讓她露面。這種場合,她會不習慣的。」 「不習慣也要習慣,」趙伯光停了停,「我不是讓他們認可你的存在,而是要他們知道。你既然肯叫我一聲爺爺,我就要對得起你和你的爸爸,不能讓你不明不白委委屈屈地叫我爺爺。知予,除了這件事,別的我都不難為你。明輝,記得給孟家也打個電話,方便的話,也請他們過來。」 「是。」 「等等!」孟緹的手開始哆嗦,「請他們做什麼?」 趙伯光拍拍她的手背,「他們撫養你這麼多年,把你教得這麼優秀。我這個做爺爺的,怎麼都要表示感謝才像話。你也跟他們很久沒聯繫了吧,借這個機會見見面。」 孟緹嗓子痛,「可是……」 趙伯光視線掃過來,一錘定音,「好了,這事就這麼定了。」 那是不容辯駁的聲音。明明幾分鐘前他還是溫和慈愛的爺爺,現在卻是不能被質疑的權威。她所有的聲音都那麼硬生生地斷在了空中,所有的聰明勁都消失了,完全找不到合適的話讓這位剛毅的老人打消念頭。 晚飯後她堅持要回市區,說自己的行李還在鄭憲文那裡。趙伯光沒有多說什麼,讓兩兄弟隨便哪一個送她離開大宅。 趙初年說:「我送吧。」 趙律和也不堅持,還是以「我也要出門」為理由,跟他們一起出去了。 已經是晚上,繁星滿天,昆蟲的低鳴聲響在每個角落。晚風吹過,草葉上的初上的夜露閃閃發光,樹葉搖出一陣沙沙聲。 車子在草坪盡頭的路上等著,趙律和笑著開口,「本來是我接你來的,應該送你回去。不過既然有趙初年,我還是先走比較好。」他忽然伸出手,一摟趙初年的肩膀,「你們兄妹倆倒是可以好好聊聊,是吧?」 趙初年拿開他的手,「不勞你費心。」 趙律和笑了笑,「是啊,我看你這張面具戴到什麼時候!」 他扔下這句話,上了自己那輛極為拉風的跑車揚長而去。孟緹和趙初年相視無語,彼此移開了視線。 趙初年凝視了一會兒這山中的夜色,頭頂的月光雕出了他本來就很深邃的五官,越發顯出一種冷靜沉著的氣質。他說:「我昨天下午跟你說的話,你沒有聽,偏偏要跟我對著幹。阿緹,你還年輕,不知道被束縛的感覺很糟。」 「你跟我說的就是這個?」孟緹反問。 趙初年眉心鬱結在一起,「阿緹,你這是在與虎謀皮。」 孟緹不想跟他糾纏,「送我回去吧。」 她率先走向車庫,趙初年不得已,只能跟上來。兩人一前一後安靜地走。 趙初年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手一探,握住她的手,「阿緹,你就在沒法回頭——」 「別教訓我!」孟緹一把甩開他的手,情緒糟透了,恨不得對身邊每一個人噴火,「你還不是在這裡!錦衣玉食過得這麼好,要什麼有什麼,騙得人團團轉,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孟緹話一說完就知道犯了個大錯。趙初年回趙家的理由她並不難想像到。他當時不過十一二歲,妹妹失散,父親去世,完全是無依無靠,他沒有別的路可以走;而她現在早已經成年,完全可以養活自己。 趙初年神色黯淡,「我沒有教訓你,也沒有資格和理由教訓你。」 孟緹覺得發火卻找錯了地方,可就是說不出道歉的話。 趙初年低歎一聲,「好了,上車吧。」 孟緹覺得發火卻找錯了地方,可就是說不出道歉的話。 趙初年低歎一聲,「好了,上車吧。」 孟緹一言不發地上了車。回城的路上,燈光閃爍。那種後悔的情緒就像潮水一樣,幾乎要淹沒了她。她怎麼就會沒有想到,既然選擇回趙家,就應該知道回來後就會被這種無形的力量所束縛。她的父親當年拋棄了一切從趙家逃走,為的是什麼?而如今她又重新落入彀中,從某個角度上說,真是愚蠢之至。 車子停在鄭憲文所在的公寓外,孟緹這時才想起來她上車後一句話都沒說,更沒提起鄭憲文的住址。 她看著他,「你怎麼知道鄭大哥的住址?」 趙初年沒說什麼,避而不談地說起其它,「你搬出來也好。」 這樣的態度就是默認,孟緹想,他那時候花了足足半年時間調查她,自然也不會放過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趙初年靜了靜,傾身過去為她拉開車門。 「你今天吃飯的時候也聽到了,這兩天回去把東西收拾好,後天一早我來接你。」 打開門,鄭憲文已經回來了,偌大的客廳只亮了一盞黃色的壁燈。他坐在鋼琴前,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擊著鍵盤,讓人聽不出旋律。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和純黑的鋼琴形成鮮明的對比。 孟緹換了鞋,朝他走過去。 鄭憲文沒有抬頭,手指在琴鍵上跳躍的速度變快了一點,同時錯了錯身,讓開位子。孟緹會意,就像小時候那樣坐在他身邊。 他按了下一個音,微笑著側頭看她,「阿緹,你最近還真是太忙了。」 孟緹在心中暗罵自己無恥。之前她已經跟他打過電話,說晚上就在學校吃食堂,不回來吃飯了。她以前絕不在鄭憲文面前撒謊,現在一個接一個的謊撒得面不改色。 孟緹學著他的模樣按下黑鍵,低聲說:「鄭大哥,你怎麼想起彈鋼琴了?」 「等你回來,無聊的時候就想起來了。」 她一直很喜歡聽鄭憲文彈鋼琴,鄭憲文彈琴時很專心,安靜的側臉英俊而美好。可手指卻流瀉出美妙的音符。不止一個女生因此而拜倒在他的腳下,情竇初開後的孟緹也是如此。後來他上大學後,彈琴的次數就少了很多,上研究生之後更少,仔細一算,她起碼五六年沒看到過他坐在鋼琴前了。 印象頗深的一次是他大一、她初一的時候,他就讀的建築學院開晚會,她去看熱鬧。他在臺上彈琴,蕭邦的小調圓舞曲一響起來,驚倒下面一片女生。那時候她就坐在會場的角落,把自己胖胖的身體藏起來,覺得自慚形穢,在那不能訴之於人的暗戀中掙扎。 可暗戀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長得已經絕望了。 鄭憲文翻了翻陳舊的琴譜,感慨道:「不練手都生了,這些曲子我都差不多忘光了。」 「工作忙起來了就沒辦法彈琴了吧。」 「是啊。」鄭憲文說,「音樂也只能當成一種調劑,例如愛因斯坦拉小提琴。」 他一隻手擱在琴鍵上,修長的手指很漂亮,可以擊出美妙的音符。鄭憲文琴彈得好,卻從來不在音樂上花太多時間,他甚至都不會主動去考級。 「能自我調劑就很難得了,」孟緹點頭,「鄭大哥,實際上我覺得,你做鋼琴家也許不如建築師有前途。」 「前途不知道,但錢途估計差很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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