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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第三個資料夾則是孟緹從小學到大學這若干年的學習經歷,包括成績單,參加各類比賽的相關檔,其中還有一張她初中時參加揚琴比賽時的照片。在那場比賽上,她的參賽曲目就是《春江花月夜》。她的所有人生軌跡囊括於此,包括很多她都不記得的事情,隨手點開一張圖片,是初一時的寒假成績單兼通知書的掃描版,下面寫著老師的評語,說她「性格偏內向,要合群」。

  第四個資料夾則是一些新聞報導和報告,大多是被綁架的兒童案件,零零總總也有好幾百份之多,還有大量公安局案卷的電子版,有些還有著保密、絕密的字樣,怎麼看都是不外傳的那種。

  王熙如苦笑,「也不知道趙老師去哪里弄來的這些檔案……看來趙律和沒說錯,他電腦水準真是很高。」

  孟緹抱著頭,所有的一切都昭然若揭。真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席捲而來,把她的全部生活破壞殆盡。極度痛楚兩個字都不足以形容。就像淩遲一樣殘酷,骨肉分離,血肉模糊。她站在孤立無援的地方,而生活變成了一個個積木謊言搭成的破房子,一碰就垮塌。

  那些噩夢的根源,從美國就開始有的疑惑,父母堅持讓她留在國外,兄嫂那些躲躲閃閃的話,鄭憲文一直以來的秘密,趙初年的溫柔,還有縈繞在腦海中的噩夢,還有那段失卻的記憶。

  王熙如心酸,緊緊摟著她:「阿緹,別難過啊,我在你身邊。你要哭嗎?你難過就哭啊。」

  孟緹還是不語,哪裡哭得出來。他把自己縮成了一個嬰兒,抱著雙臂,在這間離地數十米的地下機房內,肩膀都瑟縮了起來。冰冷的環境,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連身份都成了笑話。如果哭可以解決問題就好了。

  絕望之中,卻想起了一句話,你知道,幸福和悲哀往往都沉默不語。

  第三十三章 暴雨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地下機房出來。

  站在室外才發現,中午的豔陽不知去向,天氣陰沉欲雨,有風刮過校園,暑氣散去不少。

  而孟緹的臉色也和現在的氣候相差無幾,灰白如鬼。王熙如覺得心疼,想有什麼打擊能讓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一瞬間憔悴得好像一躲凋零的花。

  王熙如不容分說,拉著她去廣場上樹下的石凳上坐下。她需要想一想。

  偏偏越是鬱悶的時候,越有討厭的人出現。看著丁雷訕訕從電腦學院外的林蔭道走過來的模樣,王熙如就來氣。

  「王老師,我填好志願了。」

  王熙如連看他一眼就覺得悶,表情只能用惡形惡狀形容,「你來做什麼?那天不是讓你拿到通知書再來找我嗎!」

  她眸子裡都要噴出火,丁雷什麼時間見過她這麼發脾氣,愣了愣之後訕訕開口,「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有事情要說。」

  「我沒興趣聽。」

  「那個,」丁雷遲疑著開口,「關於孟緹的。」

  孟緹冷不防抬起眼皮看他,陰鬱地開口,「關於我什麼?」

  「那個,是趙初年,那個趙老師的事情……」丁雷被她那死氣沉沉的臉色驚到,猶豫著開口,「你臉色真是不好,身體不好嗎?要不要去我媽媽那裡看一下?」

  孟緹凝著眉頭沒開口;王熙如上上下下打量他,「不用費心了。」

  丁雷被噎了一下,好半天沒回過神,神色瞬息萬變,孟緹以為他脾氣又要發作的事情,他低下了頭,擠出聲音,「我媽媽是很好的腦神經醫生,她說你沒有問題,你放心吧。」

  孟緹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你媽媽?我放心什麼?」

  丁雷聲音高了八度,臉上的表情如同大白天看到了鬼一樣震驚,「你不知道?哎,對不起啊。總之,我希望你可以沒事。」

  天色愈發陰沉了,雲層愈發漆黑,像是誰家的墨水潑到了天上。王熙如咬了下自己的手指,起初覺得他是胡說八道,現在隱約覺得不妙,忍住心裡的不悅,問出來,「到底怎麼回事?」

  難得有事情能勾起王熙如的興趣,丁雷有點欣喜但看她臉色不好,也不敢表露於臉上,規規矩矩地說,「前幾天,嗯,上週三的時候。中午時我去找我媽拿錢,無意中看到了趙初年……」

  丁雷邊回憶起那天的情況,一邊事無巨細地告訴王熙如。他從電梯裡出來,就看到了趙初年。他不是第一次在醫院看到他,之前還有一次擦肩而過,大概是去年王熙如出院之前。趙初年個子很高,相貌極英俊,再加上那麼好的身手,他對他一直有著敬畏之心,不要說打招呼說話,看到了都是遠遠溜走的份。

  因此上週四時,他本也打算溜走,不過趙初年卻沒有看到他。他表情陰沉,心事重重,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樣,時不時低頭看著懷裡那個被薄被緊緊裹著的人。

  丁雷很詫異他抱著誰,鼓足勇氣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看清了他懷裡的人,大吃一驚。

  竟然是孟緹。

  因為他的抱法,她整個人嬰兒般的縮在他懷裡,那張薄被宛如繈褓一樣,裹她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眼睛和額頭。她雙眸緊閉,好像昏迷了又像在睡覺,臉色慘白,右臉頰和鼻尖貼著他的胸前,很是溫順。

  他太震驚了,趴在窗臺邊上,看著趙初年抱著她下了樓,穿過了醫院的花園離開。

  丁雷知道孟緹和趙初年關係非同尋常,這麼親密他也並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他們兩人怎麼來了醫院,並且從自己母親的辦公室出來。看孟緹那麼虛弱的樣子,他很擔憂,只怕她生了病。

  他走到醫生辦公室,他的媽媽丁涼之醫生在這家高級私人醫院地位尊崇,有單獨的辦公室。他進去時她正在整理病例。

  之前母子兩關係一直以來都不太算太融洽,但這半年來好了很多。丁雷低頭看了看,眼尖的看到「孟緹」兩個字,他「咦」了一聲,就看到丁涼之把那本病例放進了單獨的一個抽屜,上了鎖。

  這件事情顯然很奇怪,丁涼之手上的病人多半都是重症隨時有生命危險的。丁雷不由得緊張起來,就問:「媽,剛剛來的那個孟緹怎麼了?」

  丁涼之拿起幾張掃描照片看了看,隨口就回答:「沒什麼,安眠藥過敏而已。」

  「咦,不是腦科嗎?」

  「不是,只是照了幾張片子看看舊傷,」丁涼之有趣地打量兒子幾眼,「你怎麼知道她?」

  丁雷絕對不會說自己險些找這個女孩麻煩的事情。他想了想,含糊的說她是自己某個老師的同學,見過一面而已。

  丁涼之「嗯」了一聲,拍了拍兒子,「好了,這件事你看到了也就看到了,不要告訴別人,至於當事人更不要告訴。記住了嗎?」

  短短一席話的時間,風嗚咽著卷起了地上的塵埃和廢紙,升到高空。

  「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丁雷下了最後的結論,「你看,我媽都說你沒事,你肯定沒問題的。」

  這番話他基本上都是對著孟緹說的,他以為是安慰,卻意外地看到她臉色由蒼白轉青,明明竭力咬著唇,可唇還是上下哆嗦著。好幾次都想放棄,把這事吞回肚子裡,但卻被孟緹冰冷而簡潔的「說完」兩個字打消了念頭。

  王熙如大概明白了一些但又不是很明白,凝神想了想:「那不就是畢業典禮的第二天?前一天我們吃完散夥飯,你沒跟我們一起去唱歌,第二天一整天都不見你的人,電話也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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