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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她在漫長的時間長河裡,跟作者重逢——

  文字裡的世界漸漸變得立體,孩童時代的自由隨著年齡的增加而逐漸縮小;大量的閱讀慢慢剝奪了他並不多的快樂;書裡曇花一現的美麗的少女逐漸變得面目模糊。範夜追憶著那些轉瞬即逝的美麗,所以他說,只有失去的樂園是永恆的。

  這本書好像微弱的呼喚,作者就站在時間的那頭,持續不斷的呼喚著,不是為了尋求知己,也不是為了找到共鳴者,不過是一種傾訴。

  一本書和一個人的緣分總是會奇妙的達成。如果自己現在就在國內,對這本《驚雷》的感觸未必那麼深刻;可現在自己身在異鄉,即使家人都在身畔,還是偶爾覺得失落。

  她無數次想起那天晚上兄嫂的談話,隱約一種直覺浮上心頭,也許,自己的人生開始出了岔子。

  在這期間,她平穩地渡過了自己二十二歲的生日。

  她反復的看著那本《驚雷》,對這本書的熟悉程度超過了以往的任何一本。很多句子甚至都能隨口說出來。

  她又開始失眠,每天晚上都輾轉反側。光怪陸離的夢境就像是復發的病症一樣,好了一次,再來的時候就會加劇和加重。坐在書房裡寫論文、背英語單詞中就容易陷入某種虛幻裡去。

  伏案做試卷的時候,鉛筆往往脫離她的意志,回過神時,試卷的邊角下就莫名地寫下了《驚雷》那本書裡的句子——「再富有的人也買不回自己的過去,更何況我一貧如洗」。

  那幾個月裡,她無數次拿起電話打算撥給趙初年,最後還是放棄了。

  第二十五章 歸來

  孟緹在答辯的前幾天,也就是六月初回了國。

  已經是初夏,天氣很熱,下了機場,滾滾的熱氣撲面而來。來機場接他的是鄭憲文,這是在美國時就已經確定好的。雖然她表示自己是個已滿二十二歲的大人,可父母還把她當成了小孩子。

  這樣炎熱的天氣讓鄭憲文來接她,孟緹連連道謝。

  鄭憲文接過她的行李,存心打趣,「兩三個月不見,你真是越來越客氣了。」

  孟緹心裡一驚,立刻否認:「沒有的事情,嗯,鄭大哥,我不想麻煩你。」

  然而到底聽出一點異樣的情緒,鄭憲文看了她一眼,依稀覺得她精神狀態不太好,也不跟她多話,「我看你坐飛機累得很了,回去休息後再說。」

  「好的。」

  很快就到了家,原以為兩三個月沒人住的屋子早已積滿了灰塵,沒想到還是窗明几淨。

  鄭憲文笑著解釋:「想到你要回來了,昨天我叫鐘點工來打掃了一下。」

  他一直想的都很周到,孟緹看著幫她放行李的鄭憲文,所有的言語都顯得貧乏,只能說一句:「謝謝了。」

  「你跟我客氣成這樣,我真是不習慣,」鄭憲文說,「下樓跟我去吃點東西。」

  「不用了,我只想睡一會。」

  「那不行。」

  她窩在沙發裡不想動,久違的家讓她覺得異常溫暖。加上轉機的過程,她在路途上差不多花了足足一天,長久的失眠,真的有點累。鄭憲文也不再強求,叮囑她好好休息就下了樓。

  回到了家,躺在睡了十幾年的小床上,比起飛機上十幾個小時的顛簸好了很多,但真躺在床上,也還是失眠得厲害。她閉著眼睛想了一會,習慣性的去摸枕邊的書,下麵空空如也。又不想去櫃子裡拿出行李,眼睛一閉,強迫自己睡覺。

  身體疲憊,短短一個下午就在多次的醒來和繼續睡過去中渡過,等到恢復了精神和體力,這個下午也差不多走到了尾聲。

  她隨後想起自己還有事情要做,下了樓,沿著校園裡的林蔭大道騎車過去,柏油路上,斑駁的、陰暗交錯的樹影就從車輪子下匆匆劃過。六月的學校已經頗有畢業的氣氛,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不少宅居在宿舍一天的畢業生已經在道旁拉開了家子,墊上幾層報紙,鋪上一條床單,把書一字排開,開始大聲吆喝販賣;而學校的小公園裡,標誌性建築和雕飾旁也時不時看到拿著相機的聲音。

  這一切的景物都那樣熟悉,聲音是熟悉的知了叫,甚至連氣味都是熟悉的,熟透了梧桐樹在陽光下蔫蔫地耷拉著耳朵。這才是她成長、生活、學習了這麼多年的校園。

  從教職員工宿舍區去文學院必然要經過體育場,她騎車經過,忍不住被體育場的室外藍球場吸引了目光。大概是有什麼比賽正在進行,場上真是人滿為患,叫好助威聲也是此起彼伏。所有的人忽然不為高溫所苦,人群圍了裡三層外三層,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在陽光下閃著黑黝黝的光。

  這才是大學應該有的節奏,孟緹忍不住留了心,多看了場地幾眼,一個出挑而熟悉的背影躍入眼中。她低低「咦」了一聲,恰好一群女生齊心協力的高呼「趙老師加油」震響了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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