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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這些交談趙初年無不入了趙初年比其餘人靈敏的耳朵,但也只是無意義的字句而已,完全連不起來。他告訴自己要冷靜,必須要全神貫注地評估著利益關係,片刻後拿出手機,找到鄭憲文的手機號,準確的撥了出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在電話裡交談,鄭憲文本來正在改圖,但看到是趙初年的來電,隨即集中了精神,放下手裡的鉛筆,揉了揉額角,極客氣禮貌地開口。

  「你好。」

  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再說廢話,趙初年直截了當開口,聲音冷得好像冰渣:「鄭憲文,阿緹說不回國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鄭憲文一愣:「什麼?」

  那是十足的震驚,想來這件事也極大的出乎他的意料。趙初年捏緊了手機,青筋一條條甭在手背上,「你會不知道?她說她不回國了,以後都不回來了。」

  「我完全不知道,」鄭憲文頓了頓,緩和這個消息帶來的震驚和無措,「我馬上問一下孟徵。」

  想著趙初年在電話裡那些話,孟緹縮在床上,身體蜷縮起來,把頭埋在了手心。夜晚十分靜謐,昆蟲低低的鳴唱。電話聲響震動了整間屋子。

  倒不是第一次在半夜聽到電話響,孟緹剛來美國的當天晚上就發生過類似的事件,那是孟徵的同事。因此孟緹略微猶豫了一下自己是否要去接聽,電話響聲就停止了,隔壁響起了極低的說話聲。

  孟緹的臥室旁邊就是兄嫂的臥室,共用一個大陽臺。考了到孔文君產後身體欠佳,神經虛弱,他們往往睡得比較早,孩子也是交給孟家的老兩口照應。因此這個電話必然會引起兄嫂的不快。

  不論是誰,大半夜打電話實在不厚道。懷著這樣的念頭,孟緹掀被下床,慢慢走到陽臺。這附近到底是郊外的社區,四周很是安靜,夜晚就像一個信號放大器,細小的聲音也可以分辨。

  孔文君說:「剛剛的電話是憲文打的?」

  孟徵壓抑地「嗯」了一聲。

  「半夜打電話過來,好像很急。他說什麼?」

  聽人家夫妻的私房話總是非常不道德,雖然那兩個人是自己的兄嫂,孟緹正想回房,冷不防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除了關於阿緹的事情,還可能是什麼,」孟徵的聲音聽上去極其疲乏,「他希望我們不要把阿緹留在美國,讓她回去。但這辦法也是無奈之下的下策。事情已經成了這樣,我不能讓她回去。我們家冒不起這個危險。」

  言語中的無奈、疲憊、壓抑就像白紙上的黑字一樣清晰,末了還有一聲長長的歎息。那是孟徵絕對不會在自己面前露出的情緒。兩個人低低的交談,有些話孟緹沒有聽清,從斷斷續續的數字上判斷,大概是在說家裡的經濟情況。她在美國呆了兩個星期,也漸漸知道了一些事情,國外的消費不比國內,上有老下有小,忽然再多了個二十歲出頭的妹妹,就算兄嫂兩人事業上比較成功,但也是不小的負擔。

  孔文君溫和地安慰丈夫,「錢的事情不是大事。再說我很快就可以回事務所工作了。」

  「錢的問題我們總能想辦法,」孟徵低沉地開口,「是其他方面。畢竟爸媽也不是很習慣美國的生活,阿緹也想留在國內,她今天問我,我們是不是有事情瞞著她。」

  孔文君低低地「啊」了一聲:「她有沒有可能察覺了什麼事?」

  「應該不可能。她太單純,不會想到那麼遠。最多就是奇怪,連反駁都不會。」

  孔文君若有所思:「說來也是,這段時間跟她聊天才發現,她確實一直被你們保護得很好。」

  屋子裡靜了靜,孟徵低聲說了句什麼,她沒有聽得清楚。她咬咬牙,脫掉拖鞋,赤著腳,不露任何聲音的走到陽臺的另一端,把耳朵貼在落地玻璃和牆壁的縫隙之中,終於再次聽到了談話。

  「……尤其是憲文。阿緹自己說起舊事時好像不覺得,我聽著很震驚。尤其是她說,好多年她上學放學都是憲文接送的,不論去哪裡他都帶著她。這也很太難得了。兩人真是標準的青梅竹馬,如果是這樣,我們這樣拆開也不好。讓不如讓阿緹回去吧。」

  「不是什麼青梅竹馬,你也不是不知道鄭憲文這個人。他像是那種無緣無故對人好的人?」孟徵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感情,「他對孟緹再好,不過內疚和補償罷了。」

  孔文君「咦」了一聲,「什麼內疚?你還有事情沒告訴我?」

  她聲音有點輕微的鼻音,孟徵低低歎了口氣,伸手滅掉了床頭燈。「事情很長,也完全不讓人愉快。明天以和滿月,你先睡吧,好好休息。等我找個時間告訴你。」

  燈光暗去了。

  孟緹拖著沉重的腳步和大腦返回自己的臥室。身體一陣冷一陣熱。這番話她似乎聽懂了,但又完全不懂。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類似飄萍或者是終端的思緒,看得到卻觸不到。父母和哥哥的確有事瞞著她,甚至連鄭憲文都如此。人生好像一棟大廈,如今根基變得不穩起來。

  孟緹整個晚上都沒睡好,直到天光發白才勉強睡著了一會。

  醒過來時,已經是中午了。她從來沒有這麼晚起床,看上去怎麼都顯得懈怠和懶惰;匆忙地洗漱換衣服才下樓。

  到了樓下,先被各種喧鬧聲嚇了一跳,客廳裡不少客人,孟徵正在一一招呼。孟以和小朋友在媽媽懷裡,皺著個小臉哭鬧不止。孟緹這才想起今天是他滿月,大概這些人都是兄嫂在美國的朋友,前來祝賀的。而自己這個姑姑卻睡到現在。

  她臉頓時就紅了,小心坐到孔文君和母親身邊去,張餘和看到她,先笑了:「睡夠沒有?」

  母親的笑容總是世界上最好的安慰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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