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一輩子暖暖的好 | 上頁 下頁
五二


  「嗯,我不會了,」丁雷聲音都在發顫,「我會考上大學的。」

  王熙如嗤之以鼻,「等你考上後再跟我說,反正說大話也不要錢的。」

  丁雷臉色青青白白,嘴唇動了動想說話,但什麼都沒說出口,又很快垂下頭去;不再說話,朝王熙如鞠了個躬就垂著頭轉身離開了。高大的男孩子,長腿寬肩的,偏偏耷拉著腦袋,怎麼看都是灰心喪氣的模樣,像只被遺棄的小狗。

  孟緹站在病房窗口,看著他的背影穿過馬路,消失在人群之中,才慢慢的回頭,「我算看出來了,他很喜歡你吧,恨不得拿你的話當聖旨。」

  王熙如異常疲憊:「被這種人喜歡,會短壽的,大腦裡好像缺了根筋一樣。」

  「只有這樣,才不會不可救藥吧。」

  「如果他真的學好了,我真是謝天謝地了。只要他別找你的麻煩就好了。」

  「應該是不會了。」

  「那就好。」

  孟緹吃過午飯後就離開了醫院,她走到公車站,順手買了份報紙才上了公車。

  報紙的週末版總是比平時的稍微好看了一點,中間還有著若干張大幅的樓盤廣告,漂亮得簡直可以直接去參加攝影展了;孟緹凝著眉心看著廣告下方「升恒地產」幾個字,又想起了趙初年,心裡驀然一動。

  扔下廣告,看了幾眼新聞,很快翻到了文娛版,照例是八卦新聞,各路明星出場上演分分合合,有些意氣風發,有些黯然神傷,看著也頗熱鬧。

  不過她的目光很快就被另一則新聞吸引過去,某知名導演表示要范夜的小說《故國》改編成電影,並且正在全國範圍內廣泛甄選男女主角。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太驚人的新聞,引起孟緹驚訝的卻是這則裡的一句話——

  「本片的編劇將由著名作家沈林擔任,他是範夜的崇拜者和追隨著,他目前正在為范夜的平生傳記收集資料。因為我們耳熟能詳的這位知名小說家是如此的神秘,他的平生對大眾而言是一個難解的謎題。這本傳記,也許會給我們來另一個真實的範夜。」

  這個叫沈林的作家孟緹之前從未聽過,不過她說到底也是理科生,雖然在理科生中她也算是博覽群書,但這個文壇——如果真真存在的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只要你願意,容身之地相當大,這樣介於很出名和之間的作家一抓一大把。

  一回到家孟緹就查了查這個沈林的相關資訊,得知他是個三十歲出頭的青年作家,時不時擔任一下編劇,文學期刊上定期出現他的作品,出過兩三中短篇小說集,寫過兩部電影劇本一個電視劇劇本。他應該在一定範圍內有名氣,但報紙上的「著名」二字顯然就是過譽了。他的文章,可以看出範夜對他的影響極大,字裡行間都看得到範夜的影子。

  這種相似性並不是抄襲,實際上連模仿都算不上。中篇小說和長篇小說,其實沒什麼可比性,兩個人寫作的題材也差得多。

  可相似就是相似,十分微妙,好像一個不能訴諸於人的秘密,只有最熟悉他們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差別,好比烙印一樣印在了他的文風裡。語言文字就是作家的基因,連基因都被範夜渲染了,寫出來的東西毫無疑問落下了範夜的痕跡。

  她滾動著滑鼠查資料,有點心神不寧,那句「最後一隻白雁飛過城市上空」的句子忽然劃過腦海;這段時間因為王熙如和自己輪番受傷,那本《白雁》只看了開始幾頁就放到了一旁,很久都沒有再碰過,很自然的,噩夢也遠去了。

  也許現在應該重新拿起來了。

  尖銳的聲音忽然從樓下響起來,像是木料或者金屬劃過地板的聲音。她一驚,立刻下了樓,懷著自己的心事下到三樓,卻看到鄭家房門大大敞開,鄭若聲叉著腰站在樓道裡,指揮著兩個滿頭大汗的工人小心翼翼把鋼琴搬出來。

  鋼琴琴身已經用厚厚的半透明薄膜包裹住,但依然可以從擦得極其光亮的琴腿上看出保養的程度。鄭若聲拍著樓梯扶手,心急如焚地不斷強調:「你們小心點,先抬腿再遞琴身,千萬別擦到門,這架鋼琴很貴的。」

  孟緹傻了眼,在樓梯上楞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小聲姐?這是做什麼?你要把鋼琴搬走?」

  「搬家而已,別這麼大驚小怪的。」鄭若聲回頭看了眼她。孟緹注意到她沾了一手的灰,她打扮一向漂亮入時,現在也穿著老舊藍布衣褲,胡亂挽著頭髮,一看就是搬家中的人必有的灰頭土臉狀態。

  「另外,不是我搬家,是我哥。」

  「啊?」

  「我哥要搬出去,他這幾天沒空,我就代勞了。」

  「鄭大哥要搬出去?為什麼?」孟緹徹底糊塗了,「他在自己家裡住得不好嗎?」

  工人們已經把鋼琴從門內順了出來,三個人一人抬著一個支架,竭力使鋼琴懸空;鄭若聲囑咐這個囑咐那個,又跟著走了好幾步,看著工人把鋼琴搬走後才說:「我都在外面住,更不要說我哥了。他早就買了房子裝好了。」

  「他不是才回國兩三個月嗎?」

  鄭若聲匪夷所思地看著她,「你以為我哥這幾年在國外光讀書了?」

  孟緹隱約想起那次柳長華生日時聽到的話,似乎的確提到了鄭憲文在國外讀書時,也參與設計了一些大型的建築專案,肯定有部分收入。建築師本來就是高薪行業,再說他還有父母支援,可以買起房子也不奇怪,是她太大驚小怪了。她有些輕微的傷心,這麼大的事情,鄭憲文居然一個字都沒有跟她吐露過,都要搬家了居然一點跡象都沒有。

  鄭若聲顯然也這麼覺得,「看來我哥沒告訴你他要搬出去了。你們鬧矛盾了吧?難怪這幾天我哥提到你的名字臉色就難看得很。」

  孟緹垂著頭,輕聲呢喃:「他大概對我很生氣。」

  幾個工人又搬出了鄭憲文房間裡那只巨大的書櫃,搬家公司捆得嚴嚴實實;還有人抱著一隻平淡無奇的大紙箱子。

  「等一下,這裡哪裡的箱子?」

  那個搬家工人非常年輕,有點稚氣未脫的青澀,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他站住,解釋說:「在衣櫃頂上發現的。」

  「我不記得我哥給我的清單裡有這樣一個箱子啊,到底是什麼東西?」鄭若聲一把掀開紙蓋。

  孟緹就在她身邊,目光也掃了過去,一見之下,卻愣住了。

  箱子裡沒有太多東西,收拾得非常整齊,是各種各樣、大小不一的禮品包裝盒,看上去很有些年頭,最上放著還有數張卡片。鄭若聲隨手翻開了一張,「咦」了一聲。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