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一輩子暖暖的好 | 上頁 下頁
二六


  孟緹很快拿著溫度適宜的水杯放到他手裡,又從衛生間洗了條熱毛巾出來,幫他擦臉。他看來是喝了不少,臉頰都是紅的,被酒液一激,眼睛亮得嚇人。真是劍眉星目,眸光投射到哪裡,她的臉就熱到哪裡。

  回來後第一次跟他這麼近距離,他的呼吸掃過了她的臉。孟緹沒來由的想起了三四年前的某一個相似的夜晚,那時候似乎也是這樣,他也是剛剛完成某項設計,喝醉了酒被人送回來,躺在沙發上打盹不願意起來,彆扭得像個才上高中的大男孩。恰好鄭家父母都不在,她就像個小丫鬟一樣跑來跑去地服侍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正一直以來她都是他的小跟班。

  照顧他洗臉喝水之後,孟緹幫他脫衣服脫鞋,本想著幫他擦身子,這時他猛然睜開眼睛,一把拉她入懷,把她壓在身下,眼睛還是一樣的亮,一句話不說捧住了她的臉,吻了上去。

  那時候的孟緹完全蒙住了。她是暗戀鄭憲文若干年,看過了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忍不住想,暗戀其實也並不需要讓他知道,自然做夢都沒想到跟他接吻。

  雖然那段時間鄭憲文身邊的確沒有女朋友,但之前他身邊從來不缺人,從高中開始就是如此。孟緹還記得,經常有漂亮的女孩子在樓下等他幾個小時,還是她去告訴鄭憲文有人來找他才不緊不慢下樓去。鄭憲文的每個女朋友都是國色天香知書達理我見猶憐,對比得她就像是路邊的圓滾滾的醜小鴨或者歪脖子樹一樣難看,絲毫不敢存著覬覦之心。

  可沒想到鄭憲文居然吻她,並且極有耐心,舌頭一點點舔著她的唇,熟練地撬開她的牙齒,跟她的舌頭卷在一起。酒精讓他有點沒有分寸;也讓孟緹昏頭轉向,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或者是無意中掉入什麼電影場景中。漫長的唇舌交纏後她整個人都傻瓜掉了,也不知道是因為缺氧還是震驚,就像塊被格式化的硬碟空白著,或許還有幾條壞道。

  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很想問問鄭憲文這算是什麼,可鄭憲文卻趴在她身上睡著了,臉貼著她的臉,唇蹭著她的脖子,表情十分安靜。

  鄭憲文她認識了一輩子,是極有自製力做事也很有分寸的人,有過那麼多女朋友但沒有一個真正找過他的麻煩。他就算是喝醉了,也不像會酒後失德胡亂吻人的人。於是她沾沾自喜地想,鄭憲文那麼吻著她,也不會完全不喜歡她吧,忐忐忑忑地思考了好幾天,最終才敢鼓足勇氣去告白。

  這重重的前塵舊事讓她雙手都哆嗦了,垂下目光不敢再看他的臉和形狀優美的唇。

  「好了,我自己來,」鄭憲文看見她握著毛巾的手指直顫,嘴角的笑意不穩,歎了口氣,放下喝空的水杯後從她手裡拿過濕毛巾,拉住她的雙手坐到自己身邊,「阿緹,這麼晚了有事吧?」

  孟緹這下子才想起自己的來意,迅速點點頭問:「是想問一點事情。鄭大哥,我的頭小時候受過傷嗎?」

  鄭憲文「嗯」了一聲,前傾了身子,把毛巾慢慢擱上茶几,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孟緹指了指後腦勺,背過身去,自己撥開頭髮,摸索了一陣:「大概是這裡吧,我看不到,不清楚。這裡有道疤嗎?」

  順著她手指的滑動,鄭憲文看清楚了她頭上的傷疤,五六釐米長,依稀有著縫合的痕跡,顏色已經很淺了,但跟頭皮的顏色還是不太一樣。可想而知當年受傷時的痛苦。

  他伸手覆在傷疤處,手心的熱度隔著頭髮傳過來:「是有條傷疤的,還不小。是不是最近疼起來了?」

  「沒有呢,不疼也完全沒感覺,」孟緹無所謂的搖頭,轉身過來看他,「無意中發現的。但我一點也不記得什麼時候腦袋受了傷,估計著應該是我讀小學以前的事情,鄭大哥你記得嗎?我那時候天天跟著你轉。」

  鄭憲文慢慢呼出一口氣,大約是在思考。但很快,他疲憊地搖了搖頭,像是覺得頭暈,起身去倒水:「大概有這事吧,大概也沒有。你小時候喜歡到處玩,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摔的了。我有點糊塗,完全沒有印象。」

  他喝酒喝得太多,看來是真糊塗,走路的時候身形都有些晃悠,個子高的人搖搖晃晃實在惹人擔心,人影在屋子裡亂晃;在飲水機前方更是頭暈得厲害,水沒能入水杯,反而順著拇指滴下來。孟緹看得一驚,心裡想著幸好這水是涼的沒有燒開,立刻搶過去扶起他到沙發上坐下。他半躺在沙發上,微微眯起眼睛,側過身子,用帶著點點星光的眸子盯著她。

  孟緹臉上的熱度再次攀升,哪裡敢直視他的眼睛,微微偏了偏視線,注意到他眼瞼下有新月形的淺淺陰影。

  他累成這個樣子,孟緹不忍心再用自己的小事打擾那麼疲憊的他,「不記得也沒什麼要緊,我就是順嘴一問,不是什麼大事。鄭大哥,你去洗個澡好好休息吧。」

  「嗯。」

  「那我上樓了。」

  「阿緹,」鄭憲文叫她的名字,「這麼多年過去了,舊傷應該是痊癒了。不會有什麼大礙的,你不要別放在心上。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立刻就告訴我。」

  孟緹莞爾:「我知道的。」

  鄭憲文靠在沙發上,闔上眼睛,點點頭。

  他那個樣子讓人擔心。孟緹其實是想扶著他去床上坐下,但當年的事情陰影猶在,實在沒了勇氣,隔著門縫最後看了他一眼,輕輕的帶上了門。

  回到家後她還不想睡覺,翻著前段時間寫論文時用的參考資料打發時間,電話倒是響了。一般情況都是父母打電話回來,但這次,打電話過來的人卻是孟徵。

  孟徵這些年平均兩年回來一次,每次回來呆得時間都短,有一點閒置時間也是忙這忙那,各式各樣的聚會一個連著一個,以至於每次跟這位哥哥可以說的話都很少;兩三週一次的電話聊天裡也就是例行的問候了,你們身體好不好,嫂子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工作忙不忙等等。

  大概是年齡差距實在太大,孟緹其實跟孟徵其實共同語言不太多。在她最初的記憶中,他已經上了高中了,然後去了外地上大學;在最簡單最日常的回憶裡,他在數學學院叱詫風雲時,她才剛剛開始學兩位數的乘法;他出國深造的時候,她才開始學四則運算。

  孟緹驚喜地道了好:「哥哥,你今天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不忙嗎?」

  孟徵說:「今天我休息。」

  「爸媽怎麼樣?大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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