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絕望的主婦(31)_王芸

三十一

　　吃飯的時候，這種火熱仍然在繼續，嚴雯便不高興了，拉著一張臉。

　　媽媽仍然留在嚴蓓這邊照顧嘎嘎。吃完飯，嚮往負責送大家回家。回家的路上，嚮往注意到嚴雯的臉色有點兒不明朗，礙于嚴科和岳父在，便沒有問。等送岳父回了岳父家，送嚴科回了桂林路的家，他又不敢直接問嚴雯怎麼了，於是沒話找話地說："哎？你小姑不跟你們住在一起啊？以前好像聽你說過她住在家裡。她真的有四十五歲嗎？真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他這一說，嚴雯更火了，還有完沒完了？她拒絕回應，沉著一張臉看著窗外。

　　嚮往看了她一眼，用手捏了一下她的後脖子。嚴雯脖子一梗，繞了出來。

　　這個動作對抗意味太明顯了，嚮往本來只是不確定，現在確定了，老婆不高興了。於是他問："你怎麼了？"

　　"沒怎麼。"嚴雯悶聲回答，把頭扭向窗外。

　　"你生氣啦？"

　　"沒有。"嚴雯冷冰冰地回答。

　　談話很難繼續下去了，嚮往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是心裡淡淡的有些不安，不知道為何嚴雯突然變得情緒化。他想了想，可能是由於自己剛才跟嚴科談得太熱絡了，可那也是因為她是嚴雯的小姑，自己是想儘快地融入嚴家才顯得那麼起勁，總不能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吧。嚴雯再大度，到底也是女人，這會兒不高興了就由她吧，一會兒也就過去了。

　　他這麼想著，心情又輕鬆起來，一邊開著車一邊說："哎，你妹妹真不錯，人長得漂亮，家裡又收拾得那麼乾淨，真是賢妻良母。你那妹夫什麼眼光啊？這麼好的老婆都不要!"

　　嚴雯心裡想，哼，都比我好行了吧？她知道自己小心眼發作，也在努力調整自己，可嘴巴一張，卻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把家裡收拾好啊？"

　　嚮往一驚，說："沒有啊。"

　　嚴雯冷著臉，心裡委屈得要命，死忍著。家裡地板是髒了一點兒啦，嚴雯經常看到牆角有一團團的絮狀物，可是能怨她嗎？家裡那麼大，光擦一遍地板就需要一兩個小時，她上了一天班，回到家裡都快累死了，哪裡有力氣再擦地板。兩人的髒衣服堆滿了洗衣機，還沒來得及洗，晾衣架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收，因為衣服收下來就要熨，沒時間。沙發上堆滿了兩個人脫下來的各種外套，東一件西一件。廚房的水池裡更是堆了一些用過的杯子，忘了洗。還有幾雙鞋子要送去店裡清洗，還有冰箱裡堆滿了早該清理的打包盒……嚴雯想到這些，頓覺腦中混沌一片。

　　回到家嚴雯也是悶悶不樂的，更多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持家無方這件事上。嚮往便覺得自己有義務開解老婆，他摟著嚴雯的肩膀，像哄小孩那樣哄道："我沒說咱家收拾得不好啊。"

　　"你就是這個意思。"嚴雯平日做慣了職場上雷厲風行的大女人，這會兒在老公的懷裡又成了一個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如同青春期的時代又回來了，多愁善感，脆弱過敏，要靠老公哄。

　　她越是這樣，嚮往越覺得她可愛，男人歸根到底不需要一個強勢的女人，他就是喜歡嚴雯的簡單。他問："你是不是為我誇嚴蓓不高興了？我只是說她很會料理家務，沒有要貶低你的意思，你做得很好，沒有任何可以指責的地方。"

　　嚴雯哼哼唧唧地說："怎麼沒有？我又沒去過巴黎。"

　　"哈哈。"嚮往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老婆你不會吧？嚴科是你姑媽呀！你連你姑媽的醋也吃？"

　　"哼。"嚴雯發嗲，眯起眼睛皺起鼻子撅起嘴，表示不爽。

　　嚮往笑了起來，"看來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樣的。"

　　這話引起了嚴雯更大的不快，"什麼意思？"

　　嚮往捏了捏她的臉，"都愛吃飛醋唄！"

　　嚴雯想了想，職場上的理性思維恢復了，她提出一個建設性的建議，"不如我們找個保姆吧！"

　　她以為嚮往會熱烈附議，誰知嚮往說："我有一個用慣的保姆，人特別好，叫毛姐。她老父親生病了，她回家去照顧了，說是一回上海就會給我打電話的。"

　　"這樣啊。"嚴雯沉思著，"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先找一個好不好？"

　　"還是等毛姐回來吧。我很信任她，鑰匙都交給她的，別人嘛……你知道這個社會現在有多亂。"

　　"好吧。"最後還是嚴雯妥協了，她在心裡暗自祈禱，毛姐，你快回來吧！在毛姐回來之前，她只有靠自己了。想到這裡，她一躍而起，嚇了嚮往一跳。

　　她卷起袖子跑到衛生間，打了一盆水，拿著一塊抹布便跑了出來，蹲下就開始擦地。

　　嚮往趕過去攔她，"這都幾點了？到了週末我跟你一塊兒擦，現在太晚了，你就別擦了。"

　　"不行。"嚴雯斬釘截鐵，"從小老師就教導我們，今日事今日畢，我既然現在有要勞動的決心，就要馬上實施，這叫執行力。你去看碟吧！"

　　嚮往有兩大愛好，健身和看碟。他只要有空餘時間就去健身房，家裡也有台跑步機，但基本不用，用他的話說，去健身房比較有感覺。如果在家，嚮往就愛看碟，電視幾乎不看。這可能就是他的放鬆方式吧，下班回到家誰都累，調劑調劑也是應該的。

　　這個晚上，嚮往雖然坐在沙發上看碟，心裡卻一點兒也不踏實。嚴雯埋頭跪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擦地板，一會兒讓他抬個腳，一會兒擋著電視，一會兒把水盆踢灑了。嚮往索性把袖子一卷，和她一起擦。夜深人靜，家中燈火通明，夫妻二人跪在地上擦地板，一幅非常可笑的畫面。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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