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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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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嚮往開著他的藍色天籟去接嚴雯下班,嚴雯像地下工作者一樣鬼祟地上車,不停地催促嚮往快開,趕緊離開寫字樓區域,生怕被同事看到。嚮往笑她,"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現在是我老婆了,我們是正大光明的。"嚴雯說:"知道,知道。"兩人相視而笑。 嚮往想去嚴雯家裡提親,卻被嚴雯拖延著,"不急嘛,現在這樣也很好啊。"嚮往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嚴雯怕嚮往傷心,只好吞吞吐吐地說了實話:"我妹妹嚴蓓正在鬧離婚,我覺得這個當口你上我們家……不太合適。"嚮往點點頭,"明白了。" 嚮往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卻更加喜歡這個老婆,贊老婆懂事,懂得照顧他人感受。嚮往從上大學就離開了家,一個人在外面闖蕩,父母都還留在新疆。他獨立慣了,報喜不報憂,最近打電話回去的時候跟家裡說起自己快要結婚了,父母都很激動,兒子到了三十八歲總算有了結婚的念頭。嚮往在電話裡把嚴雯這個未來的兒媳誇得天花亂墜,老兩口聽了也很為兒子高興。不日,嚮往的戶口名簿已從烏魯木齊快遞過來,老兩口催促兒子結婚的事情要抓緊。嚮往答應了,想找個機會再跟嚴雯說說。 嚴雯沐浴愛河的時候,嚴蓓已經私下和唐紹清見過面了。唐紹清主觀上還是不想離,但是這頭嚴蓓心意已決,那頭空姐又三天兩頭地跟他鬧,所以他也只能離婚。但他看到嚴蓓,心裡還是覺得愧疚。嚴蓓倒也大方,不卑不亢,臉上有一種即將解脫的釋然,她遞上一本製作精美的相冊給唐紹清。 "這是前陣子我帶嘎嘎去拍的,本來……特別想拍一套一家三口的,好留給嘎嘎做個紀念。後來想想,兩個人就兩個人吧,也沒什麼的。反正就算咱們分開了,你也還是嘎嘎的爸爸,以後你想來看她,隨時可以來。你放心,我不是那種會給孩子灌輸仇恨觀念的人,沒必要。等嘎嘎懂事了,我會平靜地告訴她,是爸爸和媽媽的感情出了問題,我想她理解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現在這種事情很多,我是說父母離婚單親家庭什麼的,嘎嘎不會覺得自己特別不走運的,我會幫她調整的,我要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事,人都要學會勇敢,我希望我會是女兒的榜樣。" 嚴蓓兀自說著,唐紹清默默地翻著女兒的相片,心情十分低落。離婚絕對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男人跟女人也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和女人一樣,在面對離婚的時候,逃避或承受,堅強並脆弱。 嚴蓓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末了,唐紹清說了一句:"謝謝。" 嚴蓓淒惻地笑了笑。 唐紹清晃晃手上的相冊,問道:"這個我能帶走嗎?" "本來就是送給你的。" 結果,女兒的相冊成為唐紹清唯一從婚姻裡帶走的東西。唐紹清原本聽人渲染,把離婚想像得過於慘烈,但他萬萬沒想到嚴蓓如此得體,既沒有傳說中的一哭二鬧三上吊,也不像電視劇裡的那些女人那麼歇斯底里,這反而讓他放棄了自己原來的底線。他自然是有自己的底線的,人總要為自己著想。他原本的想法是共有財產一人一半,按月支付嘎嘎的生活費,但是嚴蓓的做法不俗,其自立自強的姿態絕對可以成為新時代女性的楷模,令唐紹清肅然起敬。於是他自動放棄所有共同財產,一次性支付嘎嘎十八歲以前的所有撫養費。唐紹清引咎離婚,淨身出戶,夫妻倆在最後都留給了對方一個漂亮的背影。 這頭嚴雯和嚮往愛得癡纏,嚴雯禁不住嚮往的苦苦相求,兩人商定為了照顧嚴蓓的感受,暫不舉辦婚禮,但是可以先悄悄登記。 嚮往一看手機上的日曆,說:"哎?這個月八號,又是農曆十六,好日子啊,不如就那天登記吧!" 嚴雯聽了一哆嗦,結婚是多大的事兒啊,到嚮往這兒就跟預約一個餐館那麼簡單。雙方父母要見吧?房子呢?裝修呢?婚禮呢?婚宴呢?婚紗照呢?這些事情雖然瑣碎,可誰又能躲得了呢?什麼都還沒談呢,怎麼結婚啊? 嚴雯把自己心裡的憂慮跟嚮往一講,嚮往拉著她的手,說:"老婆,我知道結婚是件大事,但結婚歸根結底是咱們倆的事。咱們都是成年人了,加起來都七十多歲了,可以自己做回主。再說了,我這頭父母都知道了,聽我說了情況也特別喜歡你,特別支持,現在就看你那邊了。" 嚴雯看著嚮往不吭氣,她看到嚮往左手無名指上已經戴起了跟她一樣的卡地亞婚戒,她打開包的夾層,把那枚戒指拿了出來。 嚮往問:"怎麼不戴在手上啊?" "太招搖。" 嚮往撲哧一下樂了,摸著嚴雯的腦袋,疼愛地說:"傻老婆。"他把嚴雯摟在懷裡,"老婆,我們一定會幸福的,相信我。等你妹妹的事情安定了,婚禮和婚宴我們可以慢慢補,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 嚴雯聽了又是一陣莫名感動,緊緊抱住嚮往,瞬間就把一個女孩子原本對婚禮的所有幻想拋之腦後。那些都是虛的,嚮往才是實實在在的。她側耳就能聽見嚮往的心在強有力地跳動著,她聽到自己心海的聲音在對自己說:"回去,偷戶口名簿去!" 嚴家的戶口名簿等重要文件一向由嚴母保管,但嚴母不是那種心細如發的婦人,她把房產證和金銀細軟藏在了女兒們也不知道的地方,但諸如一家子的戶口名簿、老兩口的身份證、老年證、嘎嘎的獨生子女證這種證件類的東西,都統一放在她房間的大衣櫃第一個抽屜裡,而且不上鎖。因為家裡人多,不時需要用戶口名簿,老收著也不方便,所以就敞開著放,誰需要的時候都知道在哪兒拿。 嚴雯去偷戶口名簿的那天,挑的是老兩口晨練加買菜的時間。他們早上起來的習慣是先上小公園溜達一圈,這就是晨練了,然後再去菜市場買菜。那天嚴雯特地早起,先是在廁所裡裝著蹲大號,實則豎起耳朵監聽外面的動靜。等到老兩口一頓窸窸窣窣地拎著菜籃子出門了,確定他們沒有因為忘帶什麼東西又回頭,她趕緊拉開了門,走進父母的臥室。 嚴蓓穿著睡衣站在大衣櫃前剛好轉過身來,姐妹倆同時都嚇了一跳。 嚴雯問:"你幹嗎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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