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絕望的主婦(21)_王芸

二十一

　　簡星宇終於沉默了，嚴雯有些得意。

　　"再觀察觀察，不著急。"簡星宇又說了一句。

　　"喲，難得。哪回你不是心急火燎呀？"

　　嚴雯在簡星宇面前絲毫不掩藏自己的刻薄，反正他也習慣了，兩人就此無話。其實刻薄誰不會啊？把人戧一跟頭多好玩兒啊，但是人若有善念，就不會隨隨便便對人刻薄，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嚴雯忽然產生奇想，要是把啾和簡星宇湊成一對該多好，兩個刻薄的人湊成一家子，沒事在家裡狗咬狗，那才叫帶勁兒。

　　正想著呢，嚴雯抬頭看見簡星宇敲門走進了CCC的辦公室。其實他的工作能力非常強，精銳上海本部的半壁江山幾乎都在他手上，實力過硬，但人緣並不像他自己認為的那麼好，一個處處以自己利益為重的人，怎麼可能在公司受人歡迎？

　　嚮往的電話到了，嚴雯甜蜜地接起，知道那肯定表示他也回到了上海。果然，嚮往說他剛到上海，在機場一上計程車就給嚴雯打電話。不過他今天有點兒忙，預約嚴雯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嚴雯高興地答應了。掛了電話，嚴雯甜絲絲地想，他一下飛機就給我打電話，惠芬說得對，遇到對的人一切都是這樣自然而然，根本無須多想，根本無須刻意。

　　嚴雯在北京出差的時候，妹妹嚴蓓抱著嘎嘎去拍了一輯母子寫真照。嚴蓓抱著嘎嘎，再一次體會到母子連心的感覺。她以前一直有個心願，就是一家三口拍個寫真，到時讓丈夫唐紹清穿上飛行員制服來個"制服誘惑"，那多提氣。可惜這樣的願望永遠不可能實現了，他們已經僵持了半年，感情早已灰飛煙滅。照片上的嚴蓓，早已做了一個閃著淚光的決定。所以這天晚上，嚴蓓再次拒絕了父母要為她出面調停的好意。

　　嚴父嚴母面面相覷，但嚴蓓從小就主意大，加上父母格外寵她，也養成了她在父母面前說一不二的行事風格。

　　爸爸仍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拋棄不放棄，"我們的意思是，他唐紹清不要以為自己是個飛行員就怎麼怎麼樣了，我們不稀罕的，他賺再多的錢又不是給我們花，對吧？但我們做大人的總不能像你們小年輕這麼衝動，動不動就說離婚。夫妻總歸是這樣的，哦，要是都像你們，動不動就來真格的，我跟你媽離過十回都不止了！其實要我看呢，他不一定就是要跟你拆夥，也就是一時鬼迷心竅罷了。我們父母出面警告警告他，我看他能老實點兒。"

　　爸爸說完看看媽媽，媽媽趕緊接上話茬，"是呀，再怎麼樣，我們的面子他也要給一點兒，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實在不行，我跟你爸商量過了，我們就去找他爸媽，讓他們管管自己的兒子。太不像話了！"

　　嚴蓓煩躁起來，"爸媽，你們還要我說多少遍，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這代人什麼都能湊合，可我不願意湊合！如果一段婚姻已經沒有了感情，那要它還有什麼意義？我又何苦把自己賠進去？我不是離了他唐紹清就活不成了，我能活得更好。"

　　爸爸有點兒火了，聲音也跟著大了些："那嘎嘎呢？你就圖自己痛快，孩子怎麼辦？你們這代人就是沒有責任心！"

　　"你不要動不動就說這代人，我們本來就不可能跟你們一樣！"

　　媽媽一看氣氛不對，趕緊拉爸爸的袖子，勸慰道："你也是！你有什麼話好好說嘛。"

　　嘎嘎大概是被他們的爭吵聲吵醒了，嘴一咧就哇哇大哭起來，哭得那個慘烈呀，肝腸寸斷，眼淚鼻涕橫飛。

　　爸爸氣得手臂一甩，掙脫了媽媽的手，大步流星走出了女兒的臥室。媽媽歎口氣，丟下一句"蓓蓓啊，要聽勸"，也緊隨爸爸出去了。

　　嚴蓓抱起了孩子，嘎嘎立刻停止了哭泣，像個小樹袋熊一樣軟軟地趴在媽媽肩頭。嚴蓓聞著嘎嘎身上的奶香，眼淚一下沖了出來。嚴蓓是那麼愛自己的孩子，並且會永遠愛她，可是在她小小的心裡，她會知道世界上有人如此深愛著她嗎？有一天，等嘎嘎長大，擁有自己的生活，不再需要媽媽，她還會像現在這樣依戀媽媽嗎？嚴蓓含著淚，親吻著嘎嘎的臉。

　　嘎嘎在媽媽肩頭很快安靜地睡去。嚴蓓把孩子輕輕放下，細心地蓋好她的小棉被，拿起手機給唐紹清發了一條短信，只有五個字：我們離婚吧。

　　嚴雯晚上加班後回到家，已是八點。她一看老爸臉色就知道爸爸他老人家心情不太好，還是少惹為妙。媽媽問她吃過了嗎，她回吃過了。

　　爸爸突然爆出一句："吃過了也不打個電話回來，你媽把菜都熱了七八遍了。"

　　媽媽趕緊阻止他，"啊呀，好了。"

　　爸爸嗓門更高，"我說兩句也不行？這個家我還不能說話了？"

　　嚴雯趕緊溜進廚房，媽媽跟了進來。嚴雯從盤子裡用手拿起一塊糖醋小排放在嘴裡吃了起來。

　　"好吃。"

　　媽媽微笑著打了一下她的手，"洗手。"

　　嚴雯耍賴地笑笑，問媽媽："爸這是怎麼了？我剛出差回來，我可沒有得罪他，怎麼一回來就給我看臉子？"

　　"還不是為了你妹妹的事，"媽媽把筷子遞給嚴雯，"有空你勸勸她。"

　　"哎喲，我勸得了嗎？你太不瞭解你們家的二姑娘了，誰勸得動她呀？爸肯定都被她撅回來了吧。"

　　媽媽一急，眼睛就紅了，"她現在這樣，你這個當姐姐的一點兒也不急……"

　　"好了好了，我勸還不行嗎？媽你不要這樣呀……唉，算了，吃不下去了。"嚴雯歎口氣，走進了臥室。

　　嚴蓓在上網，嚴雯先去童車前看了看嘎嘎，嘎嘎睡得正香。嚴雯看了一眼妹妹的背影，決定跟她迂回。

　　"回來啦？"嚴蓓回過頭來問了一聲。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