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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復一日穿著高貴行頭的嚴科回到小老百姓的家,像是不小心走錯了地方。她自顧自地說了一句"我吃過了",便走進了自己的臥室,門一關,再也不出聲了。她全然看不見哭泣的嚴蓓,在她的世界裡,就只有她自己。

  沒錯,這個高貴的姑姑是嚴家的一員。爺爺奶奶老來得女,因此她的年齡整整比嚴雯的爸爸小了二十歲,從小就嬌慣著養。嚴家祖祖輩輩勤懇勞作,翻翻家譜都是工農兵,好不容易出了一個讀書人,全家將嚴科奉若神明。嚴科至今未婚,這在嚴家是一個禁止被公開提及的話題。爸爸媽媽奉爺爺奶奶遺志,嚴科一日不婚,就要照顧她一日,一生不婚,便照顧她一生一世。爸爸媽媽人老實,對此從未有過任何怨言。

  從小嚴蓓跟嚴科還親點兒,嚴雯跟她一直很疏離。嚴雯老覺得她勁勁兒的,特拿自己當回事。嚴雯跟這種人沒法相處,即使是親小姑。

  嚴家老房子拆遷後,全家就搬進了這三室兩廳的單元。雖說有點兒遠,但好歹是個安樂窩。嚴雯和嚴蓓姐妹倆一個屋,自從嚴蓓結婚後,嚴雯終於一個人擁有了一間獨立的屋子,現在又回到了原點。不過跟妹妹不幸的婚姻比起來,這點兒不舒適不值一提。嚴雯這點兒覺悟還是有的。姐妹倆一人一張床,都睡不著。

  嚴蓓一直在哭,雖然無聲,但是嚴雯知道。那是姐妹間的心電感應。她擰開檯燈,問妹妹:"想聊會兒嗎?"

  "不了。"妹妹翻了個身,身子朝著牆。

  "要不要我去找唐紹清?"

  "不用。"

  嚴雯無奈,只好把燈又關了。妹妹自小要強,這會兒不願意讓人同情自己。當時嚴蓓嫁給唐紹清,全家都以為嚴蓓這輩子不愁了,沒想到最後竟是這樣一個結果。黑暗中,嚴雯同情著妹妹嚴蓓的悲慘境遇,也對"婚姻"這兩個字不寒而慄。

  後半夜,五個月大的外甥女嘎嘎開始哭鬧,嚴蓓只好爬起來餵奶,一邊餵奶一邊歎息,嚴雯就在嚴蓓的歎息聲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嚴蓓在補覺,嚴雯頂著黑眼圈狂掃豆漿油條,動靜響了一點兒。媽媽悄悄地踢了踢她,並本能地看了一眼嚴科。 嚴科垂著眼,優雅地喝著豆漿,仿佛在為嚴雯做一個標準的淑女示範。一頓普通的上海早飯也能整得像法國大餐,真夠累的。嚴雯沒睡好,正好"下床氣",不但不理會媽媽,喝豆漿的聲音還故意更響了些,媽媽一臉尷尬。

  爸爸把買回來的生煎饅頭放在桌上,和媽媽偷偷交換了一個眼色,這個細節被嚴雯敏銳地捕捉到了。她是誰?白領女性呀!每天在公司看老闆臉色行事,早已練就了一身過硬的本領,於波瀾不驚處運籌帷幄。不像嚴科,因為眼睛裡沒有別人,所以對一切都很漠視。

  爸爸低聲下氣地對嚴科說:"嚴科啊。"

  嚴科連眼皮子都沒抬。

  媽媽不自信地看了爸爸一眼,爸爸接著說:"二十三號樓的劉老師,就是兒子在環球金融中心上班的那個,她人蠻熱心的。她兒子公司有個同事,聽說人不錯,劉老師想把他介紹給你先認識認識……"

  嚴科啪地把筷子一放,爸爸的聲音戛然而止。

  "說過多少次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事情不需要別人插手。以後再有這檔子事,麻煩你們都替我推掉,我忙得很,沒空接待。"嚴科不怒而威,把講臺上的那一套帶回家裡來了,拿腔拿調的。

  爸爸被說得縮了回去,媽媽趕緊出來打圓場,"好了,我們知道了。"

  嚴雯心裡真替爸媽不值呀,再一次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不過這種場面在這個家裡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大人說話,嚴雯沒有插嘴的份兒,只顧專注吃喝。嚴科進屋拿了自己的外套,數九寒天,她穿著裙子飄然離去。

  爸爸見嚴雯今天一副篤定的樣子,不像平時早上跟打仗一樣,便提醒她,"你上班要遲到了。"

  "我昨天加班了。"嚴雯淡淡地回一句。她又不拿加班工資,第二天上班遲點去是公司慣例,上司瑞秋也不會說她的。

  媽媽問:"要不要叫嚴蓓起來吃飯?"

  嚴雯攔住她,"別,她到早上才睡,翻騰了一夜,還要爬起來餵奶,讓她多睡會兒吧。"

  媽媽眼圈一紅,小聲說:"唉,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早知道我們當初就不應該把囡囡嫁給那種人……"

  嚴雯一看這架勢,媽媽馬上就要展開新一輪抱怨,無非又要表達她怎麼沒看出唐紹清是負心漢的悔恨之情,便趕緊抓了自己的包包,一溜煙就跑出了家門。

  上海精銳企業管理諮詢服務公司坐落在長樂路上的世紀商貿廣場,靠近常熟路,大家習慣叫世貿。嚴雯對公司的感情很深,主要是老闆好,雖說壓力有些大,但嚴雯從沒有過二心,忠誠度那叫一個高。嚴雯前腳踏入公司,助理愛琳後腳就到了她的位子上,一臉神神秘秘的樣子。

  "新人來了,新人來了。"

  "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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