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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定在一間會所附設的昂貴的法國西餐廳,女台長與費氏父子爭相買單。後來費揚掏出一張金光閃閃的貴賓卡,女服務生立即從袖手旁觀改為對費揚言聽計從,女台長這才怏怏作罷。

  這餐飯的發起人其實是女台長。毆打記者的事件,知心和KEN不接受金錢的賄賂,要把輿論鬧大要索討回公道,沒用。費智信找了主管文教的省委副書記,一通電話打到女台長那兒,嚇得女台長屁滾尿流,順便又把知心逮去海罵,差點沒把知心的皮給揭了。

  更有甚者,女台長賣身求榮,居然把自己降低為過錯方,邀請費氏父子美餐一頓,算是負荊請罪。費氏父子欣然赴約,還帶了包括仁希在內的幾位隨行人員,都是公司的高層主管,大概也是願意跟媒體人士交好的一種體現。

  "小姑娘家,經驗欠缺,又求名心切--當然也怪我平時管理無方,教育不善,給費總添了麻煩,請費總多多包涵。"女台長一來就把知心推上了絞索架,只差沒往她腦門刻一紅字,以示正邪之區別。

  "沒關係,所謂不打不相識嘛,我很樂意跟年輕人交朋友的。"費智信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樣子,率先向知心舉起酒杯。

  "知心幹了,費總隨意。"女台長宣佈政策,同時越俎代庖,取了知心面前裝純淨水的大杯子,斟滿一杯酒,塞到知心手裡。

  知心不知所措地端起面前的大杯紅葡萄酒,對著費智信尷尬強笑,一邊在心裡痛駡女台長是"老巫婆"、"變態狂"。KEN纏著繃帶,仿佛光榮負傷的戰鬥英雄,目不斜視,安之若素地享用女台長百忙之中替他切的牛扒,絲毫沒有救駕的意思。知心僵了一僵,橫下心來,預備將一杯葡萄酒喝光光。

  "都隨意吧,咱們慢慢來。"費智信帶頭泯了一小口。

  "知心,看你的了,你該敬敬費總的,人家費總不追究,可是給了天大的面子。"女台長振振有辭地塗黑為白。知心立即知道不妙,今晚這頓鴻門宴,要麼拍灰走人,要麼一醉方休。但顯然她只能選擇後者。省電視臺多難進呵,她是過五關斬六將,一路拼殺,好不容易才從眾多應聘者中脫穎而出,可不能意氣用事,自毀前程呵。

  "咱們不勉強女士。"倒是費揚看出知心窘迫,十分露骨地出面解救了知心。鄰座的仁希不由得深深看了費揚一眼。

  "下個月,公司有一批新藥上市,可能會增加媒體的廣告投放量。"費智信說。

  "費總,費氏跟咱們台的合作,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女台長阿諛,"這樣吧,等KEN傷好了,我讓他為費總量身定做一期人物專訪。"

  "人物專訪就不必了,不過據我所知,貴台的廣告折扣,在省級媒體中並不算高……"費智信在商言商。

  "回頭我給廣告部主任打個招呼,給費氏最大幅度的優惠,"女台長很爽快,"相信費氏將廣告投放到我們台,一定會收到物超所值的效果,目前我們台的衛星覆蓋率,在全國都是位居前列的,收視率相當可觀。"

  費智信頷首一笑。

  "久聞費氏的管理很有特色,今天算是開了眼界,費總的經營理念果然與時俱進,既重視品質,又看重宣傳,今時今世,廣告的傳播力的確不可小覷,"女台長轉而道,"KEN,你那天講的那個笑話,說來聽聽。"

  "一個小男孩兒跑到商店裡去買衛生巾,售貨員問他,是你媽媽叫你來買的嗎?小傢伙說不是。那是你姐姐?售貨員又問。小傢伙說,也不是,是我自己想買。售貨員奇怪了,說你買衛生巾幹什麼?小男孩兒說,我看電視廣告裡說,有了衛生巾,又能游泳,又能滑冰,還能打網球,多好呀!"KEN不情不願地暫停饕餮,講得萬分死板,像是青春叛逆期的小子,害羞而彆扭。不過一講完,一桌人依例捧場地大笑,連聲說,廣告效應確實太驚人了,似乎這笑話當真是非常的幽默有趣,非常的發人深省。女台長愛憐地幫KEN切開一片鵝肝,囑他多吃。

  "兩位無冕之王,費氏多有得罪,見諒了。"費智信向知心和KEN舉杯示意。

  "知心,這杯酒,你一定得幹!"女台長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再度命令。

  "小女生,不要為難她。"費揚繼續憐香惜玉,以大哥哥的口吻笑道。結果不僅知心不領情,拿一雙澄澈明亮的圓眼睛瞪他,而且他的掩護也失了效。

  "電視臺的工作性質,晝夜顛倒,晨昏不分,可不興有什麼嬌滴滴的小女生,"女台長笑道,"咱們的口號是:女生當成男生用,男生當成畜生用。"

  眾人撫掌大樂。

  "我喝!"知心在女台長尖嘎的笑聲裡悲憤地一飲而盡。

  "KEN是很有才華的,而且做人也穩重,在電視臺口碑極好,美中不足的就是心腸軟,KEN,有時候原則是必須要堅持到底的,比如這一回的採訪吧,你就不該耳根子發軟--"女台長意猶未盡地暫停,"知心,你謙虛點,多向KEN學習。"明顯地厚此薄彼,明顯地打擊知心,抬舉KEN,把知心的失誤和KEN的冤屈對比起來,錯都在知心,冤都在KEN。

  知心那個氣呵。她實在坐不住,藉故上洗手間,出去透透氣。早退是不可能的,她無處可去,只好在餐廳門口呆立,沒想到費揚尾隨而至,陪她吹冷風。

  "她對你,有點偏見。"費揚在她身後,直言不諱地輕聲道。

  "看出來了吧?她那意思是我誘拐無知男童,未遂!"知心沒好氣,"我在她眼裡,不啻于一人販子。"

  "上司有各色各樣的,"費揚溫言安慰,"就拿吃西餐來講吧,有人刻板地遵從西方禮儀,有人喜歡標新立異,拿大杯喝酒,還乾杯呢!"

  知心駭笑。費揚是在譏諷女台長,她知道。

  "相信自己的才能,終有一天,她會賞識你--忍一忍,什麼都會過去的。"費揚說。知心煩躁,這傢伙,他懂什麼!含銀匙出生的闊公子,每日不過飆車泡妞耍威風,哪裡明白討生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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