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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不是說要微笑著承受一切的嗎?難道現在就想做個生活的懦夫?從現在起忘記之前所有的一切,這些都不是你的錯,而那個家永遠都不是你真正的家。所以你更要加倍努力,總有一天你會有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可以自由呼吸的家,聰明的你聽懂了嗎?"

  "可我累了,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就在這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靈魂,在我最深最深的心裡對這個世界還存有一種誠摯的熱愛和強烈的渴求,還有那一點點謙卑的聲音,而他的這番話更勾起我對親情的渴望,淚無聲無息地落滿臉頰……

  "想哭就放聲大哭吧。"我真的像個孩子般將額頭抵在他的肩頭啜泣了起來,那遠遠近近的委屈像海潮一樣侵蝕著我。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很了不起,獨立、勇敢而堅強,今天是我第二次看見你掉眼淚。其實有時哭不是懦弱的表現,它純粹是一種心靈的釋放,很慶倖我能看到你哭泣的一面。"他又開始取笑我了。

  之後韓意邊走邊開導我,一直將我送到家門口。我悄悄地從後門回了家,將枕頭下麵的那份遺書燒毀了。我不知道自己經歷了這件事會變得堅強還是軟弱?

  第二天一大早,我穿上高領毛衣遮住頸項的淤血處準備去學校。叔叔沒有說要送我,車子又壞了,只好步行去學校。離開家的時候內心還是有些失望--要是自己的父母,怎麼可能這樣冷漠地對待自己的孩子?

  剛出村口就看見韓意站在大樹下向這邊張望著,我有些意外。

  "昨晚睡得還好嗎?"他推著車與我並排走著。我輕輕"嗯"了一聲。

  "上來吧,我帶你。"他拍拍自行車的後座看著我說。

  我順從地坐在他的後座。秋天的陽光很像一片金地毯暖暖地覆蓋在閃閃發亮的綠草地上,草葉上沾著前夜殘留的露珠,閃耀著鑽石般的光芒。

  "還是抓著我的衣服吧,坐得會舒服點兒。"他雖這樣說我卻沒有這樣做。在離學校還有一百多米的橋邊,我從車座上跳了下來。

  "你騎車先走吧。"我不願讓其他同學看到,害怕流言四起。

  "別太在乎他人的想法。"他忽然停住,喊我,"冷子衿--"

  我看著他,等待著。

  "以後不能再像昨晚那麼傻了,生命只有一次,所以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可以答應我嗎?"我看了他一會兒,咬著嘴唇微微點了點頭。他騎著車先走了。

  走進校門我低頭斂眉徑直向教室走去。當同學們看到我時,都驚訝地張大嘴巴,好像我是一個超級怪物。他們這般驚詫的表情就像磚塊一樣砸在我的身上,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只想儘快逃離他們的視線。

  經過香樟樹時又碰到了韓意,我忽然停步看了看他,淚一下子就滾落了下來。

  "你準備去哪兒?"

  "我想回家。"

  "能留下來嗎?"

  "不,我只想回家。"

  "先回辦公室吧,總得跟老師們告別一下吧。"他接過我的書包,向辦公室走去,我跟在後面。

  若雲跑了過來摟住我的腰,說:"前兩天我就想去看你,但老師說你需要休息,不讓我們去打擾你!"

  "我的樣子是不是很怪異?"我小聲地問道。

  "不是,那是因為--"若雲沒有說下去,把我拉到整容鏡前。我抬頭看去--鏡中的那人是誰?消瘦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深陷的眼廓裡只剩下黑白分明的眼珠,這分明是一張讓人覺得恐怖的臉。我捂著臉發瘋般地向校門外跑去。

  王老師追了過來將我抱住,在她的勸阻下我先去了老師的辦公室。沒過多久進來了兩位員警。我知道他們是來做筆錄的,那晚的情景如噩夢般在腦海裡重溫了一遍,王老師坐在我的身邊一直緊緊地環抱著我,好幾次我都停了下來,泣不成聲……

  "你說的細節很重要,我們一定儘快破案,到時還要你去確認。"

  "不!不!我不要再見到那個魔鬼!"我激動地站了起來。

  "好,別激動,聽你的!"員警離開的時候對我說,"面臨危險時你機智而勇敢,我們一定會儘快抓住那個壞蛋。"

  雖然大家都在誇獎我,可我知道這一次自己傷得很重。我真的很想離開,想去那個沒有憂傷與痛苦的世界。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教室裡也異常地安靜,大家說話都變得特別文雅。晚自習後韓意執意要送我回家。

  "傷口還有炎症,記得按時吃藥,還有很多人都在為你擔憂,所以一定要堅持著走下去。"他走到我面前遞給我兩盒消炎藥和一張小紙片,而後騎車返回了學校。

  夜幕低垂下雖然留給我的是他漸遠的背影,可一陣暖流在我的體內旋轉縈繞,它們化成一行行清淚奪眶而出,原來在我青春的世界裡不再那麼冰冷與絕望了。他是我的親人嗎?

  一回到家我就展開了紙條,裡面只有一句話:我永遠都在你的身後!

  我用剪刀把紙條修剪整齊粘貼在當天的日記裡。我仔細地翻閱著日記本裡的那些小紙條。此時我才發現--原來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當上帝關上一扇門的時候,也給我打開了另外一扇窗,原來我的左手握著青春,右手握著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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