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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死亡遊戲

  作者/花布

  我已死

  莊樹明今年二十六歲了,沒有老婆,沒有工作,沒有房子。他住在市郊的一處出租房內。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十八個小時和電腦打交道——靠在網上給人算命騙吃騙喝。

  已經深夜兩點了,莊樹明依然猴子般蹲在電腦前,他在等一個客戶。這個客戶的網名有點故弄玄虛,叫「我已死」,而莊樹明自己叫「請相信我」。

  時間走得像老牛一樣慢,莊樹明有點不耐煩了。終於,QQ響了,像野貓幹嚎,他嚇了一跳,慌忙點開對話方塊。接下來,兩個人的對話有點無聊,「我已死」問了一些關於事業生活的困惑,莊樹明神神叨叨地給以解答。

  聊天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已死」問了一個很突兀的問題:如果一個人死了,還會復活嗎?

  莊樹明愣住了,他的手指按在鍵盤上,不知怎樣回答。

  這時,「我已死」又說:我們見個面吧,明天在人百廣場。我給你加見面費。

  這一回莊樹明很俐落地敲出了三個字:沒問題。剛回完,「我已死」的頭像就變成了灰白色——他下線了。莊樹明突然有點後悔,這個「我已死」似乎一直在等待他這三個字。

  莊樹明也下了線,鑽進被窩睡覺。他很快睡著了,還做了個夢:

  一個大白天,雪很大、風很勁。莊樹明在人百廣場等待「我已死」。等了很久,直到風雪停了,也不見「我已死」出現。莊樹明打算走了,這時,突然有人在背後拍了他一下,他扭過頭,一個男人正沖著他僵硬地笑。

  男人說:「對不起,風大,我來晚了。」

  無疑,這男人就是「我已死」。莊樹明客氣地笑,兩個人向附近的咖啡館走去。莊樹明走在後面,「我已死」走在前面。這時,天又下雪了,風更勁了。一陣風吹來,「我已死」突然像紙片一樣倒在了地上。

  莊樹明上前把「我已死」扶起來,腦袋一下子炸開了——「我已死」的腦袋沒了,光禿禿的脖子上頂著個黑窟窿。

  這時,「我已死」艱難地爬了起來,從那個黑窟窿裡發出了聲音:「對不起,又颳風了,腦袋不小心被刮沒了。」他的話剛說完,又是一陣勁風,他的大衣被吹掉在地上,衣服裡呼呼地往外飄散著白色粉末,那是骨灰。

  莊樹明醒來時冷汗涔涔。他望了一眼窗外,天亮了。外面下著雪,刮著風,滿世界似乎都飄滿了骨灰,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不過,夢終歸是夢,他套上黑色大衣,還是決定赴約。

  莊樹明徑直來到人百廣場。星期天,這裡人很多,關於那個夢,他已經忘得一乾二淨。可是如夢裡那樣,他等了很久,「我已死」也沒出現。此時已經中午了,莊樹明決定先去附近飯館吃飯,身上現金不多,他走向旁邊的櫃員機取款。

  操作時,莊樹明大吃一驚,帳戶裡竟然多了三百塊錢!幾天來,他就「我已死」一個客戶,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是「我已死」給他的見面費。問題是他根本沒見到「我已死」啊!他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莊樹明回家後就坐在了電腦前,他在等「我已死」。天黑的時候,「我已死」終於上線了。莊樹明迫不及待地向他發問了。

  請相信我:你今天沒來人百廣場?為什麼還付見面費?

  我已死:不,我去了,而且一直在你身邊。你穿一件黑色的大衣。

  請相信我:那我怎麼沒看見你?

  我已死:風太大了……

  莊樹明的汗毛豎了起來,忽然覺得四面八方鬼氣森森。但緊接著,他憤怒了、覺得被戲弄了,他惡狠狠地敲出一行字:你究竟是誰?想幹什麼?

  我已死:我是白偉。

  這四個字像針錐一樣,瞬間就刺進了莊樹明的心臟,他的手一下子從鍵盤上彈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盯著「白偉」那個名字,就像見到鬼了。

  李曉芳

  李曉芳回家的時候,一切依舊,丈夫祝大林沒在,他的公司最近在招兵買馬,非常忙碌。兒子祝小小在客廳看電視。她喊了一聲兒子,祝小小就跑過來,親熱地抱住她的腿。

  祝小小今年六歲,並非李曉芳和祝大林的親生兒子,他是李曉芳從孤兒院抱養的,來李曉芳家還不到半年。

  李曉芳也是個孤兒,半年前,她去孤兒院探望院長,當時,所有的孩子都圍著她要糖,只有祝小小乖巧地坐在一邊,然後,竟遠遠地喊了一聲媽媽。後來,院長告訴她,這孩子是他們剛從街上領回來的,發現他時,他正趴在地上喝泥裡的水。他性格非常孤僻,來到孤兒院後,從不說話,也不和小朋友玩,今天是第一次開口。

  李曉芳相信緣分,她當即決定帶這個叫她媽媽的孩子回家。

  祝大林對李曉芳百依百順,對突如其來的祝小小也沒有說什麼,當然,也是因為他沒有生育能力。

  祝小小來到這個家之後,李曉芳才發現了他的與眾不同。他很自立,比如,他可以自己上下學,甚至可以自己做飯,他從不看動畫片,卻喜歡看恩怨情仇的成人肥皂劇。但他畢竟是孩子,對李曉芳,他漸漸表現出了孩子的依賴。李曉芳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她越來越喜歡這個祝小小了。

  祝大林的態度卻不一樣,他經常盯著祝小小的背影,若有所思。有一回,他下班回家,和李曉芳親密地摟抱時,他看到祝小小的腦袋伸出臥房門外,很陰沉地望著他,他渾身感到麻乎乎的。

  因此,祝大林總覺得祝小小不像一個六歲的孩子,他太成熟了。

  李曉芳卻不以為然,她也是孤兒,她瞭解祝小小的心態。她知道,孤兒就像找到洞的野兔,它們總是時刻警惕著窩邊草,窩邊草沒了,它們的洞也就沒了。而她和祝大林就是祝小小的窩邊草。

  此時,望著可愛的祝小小,李曉芳愛憐地摸了摸祝小小的頭,轉身去做晚飯了。

  吃罷晚飯,祝大林還沒回來。他的公司剛起步,夜不歸宿是常事。李曉芳看時間不早了,讓祝小小去睡覺。

  祝小小很聽話地進了自己房間,不一會兒,卻抱著枕頭站在了李曉芳的臥室門前,說:「媽媽,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李曉芳愣了一下,微笑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鑽進被窩後,祝小小像無尾熊一樣抱住李曉芳,又提要求了,說:「媽媽,我從來沒聽過故事。」

  李曉芳又是一愣,繼而又點點頭。她吐著溫柔的氣息開始講故事。她給祝小小講了一個《三隻小豬》的童話故事。

  祝小小聽完後,突然說:「這三隻小豬真笨。」

  李曉芳笑問:「怎麼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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