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日記(48)_西冷社

四十八

　　醒夢

　　作者/辛欣

　　引子

　　窗外忽然打了個響雷，方敏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刺眼的白光裡，人影綽綽，有人在竊竊私語：「這個孩子死了。」

　　方敏掙扎了一下，發現根本就動不了，巨大的撕裂感讓她麻木的雙腿抽搐了起來。

　　「孕婦大出血，趕快搶救！」

　　一個聲音急促地叫起來，然後就聽到搪瓷盤落地和醫療器械被拖動的聲音，其中夾雜著驚叫和斥責。

　　所有嘈雜聲漸漸遠去，只有一個聲音無比清晰地在耳邊回蕩：「這個孩子死了——」

　　方敏仿佛聽到心裡有什麼東西忽然碎裂了。

　　她看見窗外的細沙吹進產房，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可怕的圖案，緊接著，一個聲音說：「媽媽，我要……」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在她的想像中，那孩子應該有著一雙可愛的小腳，漆黑的眼睛彌補著黑夜的不足。她原本可以給他一把高腳椅，讓他坐在自己對面，用小巧的巴掌掃過她的鬢角，像拖出塑膠玩具一樣拉她的頭髮……

　　突然，產房的燈熄滅了，方敏感到有個東西毛手毛腳地爬上自己的身體。很快，那東西已經爬上她的胸口，同時一股濃重的血腥氣籠罩了過來。

　　燈亮了。

　　刹那間，方敏看到一張紅紅的、皺皺的小臉，離自己的眼睛只有咫尺之遙，蛤蟆似的小嘴一張一合：「媽媽，我要……」

　　陌生男人

　　方敏尖叫著驚醒，坐起身，冷汗順著她的額頭滾落。

　　「這個夢……太可怕了！」她驚恐地呻吟了一聲。

　　此時窗外已經發白。方敏舉目四望，這是一間普通的臥室，十二個平方的空間裡幾乎被傢俱塞滿了。她此時正半臥在雙人床上，只要再將身子坐直些，就能從對面梳粧檯的鏡子裡看到自己。

　　最後，她把目光落到床頭櫃上，那裡放著一本書。書的封面上印著一顆色彩斑斕的嬰兒頭，正齜牙咧嘴地笑著，看起來很嚇人。書名叫《凶嬰》，作者是個叫辛欣的人。

　　毫無疑問，這是本恐怖小說。

　　方敏苦笑，一定是睡前看了這本書，才有了那個可怕的夢。

　　這時，她的額頭上冷不丁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她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竟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條傷疤。傷疤是怎麼跑到額頭上來的，她一點也不記得了。

　　微涼的風從窗外吹進來，令白紗窗簾輕輕飄起，又落下。方敏忽然感到一陣心神不寧，她隱約覺得房間裡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很快，她便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此時牆上的掛鐘顯示是5∶06，平常的這個時候孩子一定會醒來，哭喊著要奶喝，可是今天卻靜得出奇。

　　方敏急忙側轉頭朝嬰兒床瞧去，一股寒意地順著她的脊樑骨直竄上來——嬰兒床是空的，孩子不見了！

　　她急忙伸手去推睡在身旁的丈夫李盟，卻摸了個空。她定了定神，一定是丈夫起得早，抱兒子到客廳裡玩去了。想到這，她披衣下床，走出了臥室。

　　客廳裡很暗的，沙發上的靠墊兒毫無規律地散落在地板上，茶几上擺著幾個「長城幹紅」的空瓶子。丈夫和兒子並不在客廳裡。

　　難道在院子裡？

　　她又來到窗前，探頭瞧去，院子裡同樣空空蕩蕩。正當她滿腹狐疑的時候，廚房裡忽然傳出一陣「咚咚」聲，像是有人在剁肉。

　　那聲音很突兀，而且刺耳，方敏不由得一陣緊張。

　　她快步走向廚房。果然，廚房裡亮著昏黃的燈光，一條長長的影子從廚房裡射出來，投在走廊的牆壁上。此時那影子正機械地揮舞著手臂，一下，一下，又一下……

　　站在門口，方敏看到丈夫背對著自己，光著上身，腰上系著圍裙，正用力剁著菜板上的骨頭。殘渣四散飛濺，弄得滿牆滿地——這場面有點像《人肉叉燒包》裡的某個場景，瞧得人頭皮發麻。

　　「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方敏問。

　　「你昨晚不是吵著要喝肉湯嗎？怎麼一覺醒來就全忘了？」丈夫回頭沖她微笑了一下。

　　方敏一下子愣住了，眼前這個膚色微黑、英俊挺拔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丈夫李盟，是個她從來都沒見過的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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