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日記(46)_西冷社

四十六

　　張改改蘇醒過來時，已經天亮，窗外空蕩蕩的。她穿好衣服跑到四樓，瘋狂地敲林偉超家的大門。林偉超打開門，詫異地望著她。

　　「人偶！」張改改已經語不成句，「昨天晚上，那個扯線偶飄到窗戶上，對我說話了。」她癱在了地上。

　　林偉超蹙眉，將張改改攙到了屋裡，問她究竟怎麼了。

　　「是我爸！他回來找我了，不！他一直沒有走！」張改改的手不停地顫抖，「我是說他的魂兒還在，附在那個扯線偶身上。」

　　林偉超無奈地笑了，可是張改改一臉驚惶地企求他幫忙毀掉那些扯線偶。他只好將那個扯線偶抱了出來，「你說怎麼辦？」

　　「燒掉它！燒得一乾二淨，還有我家裡的那些，通通燒掉！」張改改惡狠狠地說。

　　林偉超只得答應。臨出門的時候，他在屋裡踅摸鑰匙，可就是找不到，他在身上一通亂摸，手不經意觸到扯線偶的衣服口袋，猛地頓住了。他把手伸進扯線偶的口袋，摸出一把鑰匙——他家的房門鑰匙！他目瞪口呆。

　　兩個人沒有再猶豫，從張改改家取了人偶，他們徑直來到社區空地上，點了一把火，那些人偶便付之一炬了。

　　做完這一切，兩人緘默不語地回了家。這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張改改的心在安靜中一點一點恢復了平穩。

　　死亡

　　一切似乎都結束了，張改改過了幾天安穩的日子。這期間，她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又過了很長時間，她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這天，張改改下班回家，剛上到三樓，便看見林偉超躺在她家門前，渾身酒氣。她推了推林偉超，林偉超沒反應，似乎醉得不輕，她只好先把林偉超攙進了她家。

　　張改改給林偉超灌了水，林偉超的樣子好多了，他眯縫著眼，開始說話，聲音很小。張改改貼近他，「還剩一個。」他一直重複這句話。張改改好奇地問他，還剩一個什麼。這時，他打了個嗝，慢悠悠地從嘴裡擠出兩個字——人偶！

　　張改改的背後一陣發涼，她一把抓住林偉超，「人偶！你說在哪！？快說呀！」

　　林偉超緩緩扭過頭，慢吞吞地說：「不就是我。」

　　張改改一下就僵住了，林偉超晃了晃，仰到沙發上，又睡著了。

　　入夜時分，林偉超醒了，謝過張改改，便上樓回家了。

　　翌日，張改改回家後，總覺得屋內異樣，但她說不出哪裡不對。吃過晚飯，她心神不安地在客廳裡轉圈，突然，她定住了，父親的照片竟然變了，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張人偶的臉！那張臉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她頭髮都豎起來了，久違的恐懼襲來，她奪門而出，踉踉蹌蹌地跑到四樓，玩命地敲林偉超家的大門。很久，竟然沒人。她不敢孤身呆在這幢漆黑幽暗的老樓中，跑到了樓下。

　　張改改站在樓下，膽戰心驚地注視著三樓。夜漸漸黑了，各家都點起了燈，只有她家漆黑一團。突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她家的燈亮了！就在這時，有人拍了她一下，她驚叫一聲，扭頭，是林偉超。她的防線立刻崩潰了，她大哭，將發生的事情講給林偉超聽。林偉超也驚住了，目瞪口呆地望著張改改家的窗戶，突然，燈又滅了。兩個人同時吸了口涼氣。

　　這一晚，張改改沒敢回家，她來到林偉超家。深夜，兩個人困乏得很，不由自主地蜷在沙發上睡著了。時間在靜謐中流逝，猛然間，有聲音打破這份靜謐，是敲門聲，兩個人同時睜大了眼睛。聲音持續了很久，林偉超才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他貼著門板，聽外面的動靜。

　　門外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火……熱……」

　　林偉超不可思議地望了張改改一眼，屏氣向貓眼兒望去，昏暗中，他看到一張臉，木頭臉！他一下就癱在了地上。張改改嚇得蜷縮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林偉超回到沙發上，不住地搖頭，「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他一直重複這句話。

　　這時，張改改猛然想起那個神婆，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

　　翌日，張改改請了假，很早就來到了殯葬館門口，等待那個老婦。將近中午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跑過去，可是老婦見到她卻轉身就跑。她忙一把抓住老婦的手。

　　老婦似乎知道張改改要說什麼，四下環顧一番，無奈地說：「小姐，你走吧，我幫不了你，你再這樣下去，我也要倒楣的。」她扯開張改改的手，逃一般離去，跑不遠，突又停下來，說：「小姐，提防身邊人！」

　　一路上，她都在想那個老婦的話：提防身邊人。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忽然想到林偉超。她仔細回憶，林偉超那張眉目如畫的臉不就和人偶一樣，像是畫上去的一般，還有他袖筒裡的線頭，還有他酒後說的話，一個無法遏制的想法就這樣出現在張改改腦海中——林偉超就是剩下的那個扯線偶！是的！一定是他！她想得毛骨悚然。

　　這時，忽然有東西拍了她肩膀一下。她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驚恐地回頭，什麼都沒有。她開始跑了，可是剛跑幾步，肩膀再次被拍了一下，她驚慌無比，回頭，依舊空空如也。

　　張改改不敢走了，她壯著膽子喊：「誰！？」

　　忽然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剩下的那一個。」

　　張改改開始瘋狂地顫抖，她一動不動地瞪著眼睛，與那個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僵持著。突然，她的肩膀又一次沉了一下，她不由吸了口涼氣，緩緩扭回頭，她看到身後的那張臉——眉目如畫、紅唇白齒！那是一張木頭臉！

　　幾天後，張改改被人發現死在家中。法醫鑒定，死於煤氣中毒。初步斷定，自殺。

　　林偉超得知這個消息後，臉色慘白，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一副畫面：深夜，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飄到張改改家的廚房，伸出一隻木頭手，輕輕擰開煤氣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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