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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日記 　　1982年2月7日星期天雪 　　天真冷呀，還好有他在，把小手放在他的大手裡暖暖的，有點潮。雪踩在腳下「咯吱咯吱」響，火車站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我都想不到自己居然和他私奔了，爸媽還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老爸說他太窮了，養不起我，我跟著他會受苦。 　　我不怕，要是人生裡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那人活著又有什麼意義？我愛他，願意接受他給我的生活，就這麼簡單。 　　買票的時候，人很多。他把我圈在他的手臂裡，怕旁邊的人擠到我。快上車的時候他問我想吃什麼，我說茶葉蛋。他給我買了回來。我摘掉手套拿在手裡，一邊吃一邊喝著打來的自來水。正吃得高興的時候，他忽然哭了，開始小聲地嗚咽，我以為他感冒了，還問他要不要吃藥。後來他就抱住我號啕大哭，害得我把手裡還沒吃完的茶葉蛋都掉在地上了，真浪費。 　　他說，對不起，對不起…… 　　這是我最感動的一天。 　　1982年5月6日星期四晴 　　我們租下了明月社區的303室，很簡陋的房子，但是便宜。 　　他做業務，很累很辛苦，但是他都咬牙堅持下來了，每天下班我問他累嗎，他總說不累。今天我給他擦鞋，發現鞋底都快磨穿了，原來他為了省下坐公車的錢，不論多遠都步行。 　　我蹲在那兒，眼淚劈裡啪啦地掉。他怎麼這麼傻呢！ 　　我是對的，放棄了原本安逸的生活，即使現在過得比較辛苦也是值得的，有愛在身邊不就足夠了嗎？ 　　我們把房子簡單裝修了一下，鋪上了淺灰色的地板，又做了一個咖啡色的壁櫃，房間看起來很溫馨。 　　爸媽的態度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強硬了，他們說，過一陣子讓我們回家。 　　幸福讓我措手不及。 　　1982年10月7日星期四晴 　　今天我到街上買了很多菜，慶祝他升為經理。工資高了很多，又不用那麼辛苦，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陽光很燦爛，照在身上很溫暖，我知道那是幸福的溫度。 　　做了他最愛吃的紅燒肉和糖醋魚，還買了幾個豬腳。以前都不敢買，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他辛苦太久了，應該好好犒勞一下。 　　可是過了很久他都沒有回來。我有點失望，但他一定是為了工作。簡單吃了點，把菜放在廚房的窗戶旁邊，打開窗子。家裡沒有冰箱，我怕把菜放壞了。 　　我等他到半夜一點，後來就睡著了。他回來的時候似乎很累，沒有洗漱就睡了。我想他是真的累壞了吧。 　　1982年10月8日星期五晴 　　早上幫他拿西裝的時候，聞到了一種很好聞的味道，應該是有錢又性感的女人才會用的香水。 　　我裝作沒有聞到，他背對著我，我把西裝套在他身上，他轉身拿了公事包就走了，沒有吻我。 　　這是唯一的一次。香水裡有危險的味道。 　　1982年10月9日星期六晴 　　原來婚姻真的是愛情的墳墓，我們吵架了。心情糟糕到無以復加！！！！！ 　　…… 　　（日記的後面缺了好多頁，但是撕口整齊，應該是有意撕掉的。也許那段時間真的發生了很多讓她很不愉快或者很特殊的事情，日記再往後寫的就是三年以後的事情了。） 　　1985年8月2日星期五陰 　　他沒有回家，我不知道他在哪裡，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是一個人。應該有只溫柔的手臂掛在他的身上，鼻腔裡是曖昧香甜的味道。 　　站在視窗，看著外面的天，沉重的心情壓得我喘不上氣。我輕輕摸著胸口上的朱砂痣，他說那是他的吻，上帝幫他刻在我身上，他要用這個吻佔有我一輩子。 　　一輩子是多久，是不是到我死？ 　　今天寶寶很乖，沒有踢我，我一個人很寂寞，只能跟寶寶說說話。身體越來越不方便，腿也腫得厲害。今天去醫院的時候醫生問我，你老公怎麼不陪你？我說，他出國了，公司的事他得親歷親為，但是他每天都會貼心地打電話給我，還給我找了個保姆，不過我沒要，不喜歡陌生人出現在家裡…… 　　醫生羡慕地看著我說，你真是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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