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日記(6)_西冷社

六

　　招魂

　　作者/風雨如書

　　楔子

　　陰曆臘月初八。

　　天空飄著濛濛細雨，霧色蒼茫，遮掩住遠處的連綿群峰。一道簡單的石牆院落裡，飄著幾縷黑色的濃煙，時不時伴有幾聲詭譎的呼喚聲。那聲音，似乎是低沉，又似乎是輕喊，隱約從細雨中傳來。

　　「回來吧！回來吧！」一聲接一聲，飄散在空氣中。

　　「吱——」石牆內側的一道竹門被打開了，一個身穿紅色戲服、頭戴白色尖帽的女人探身出來。她四處望瞭望，然後舒心地笑了笑。

　　透過竹門的縫隙，院落裡的一切漸漸呈現在眼前。兩匹高大的白色紙馬佇立在院落中間，紙馬的兩邊各站了一個粉衣白褲的紙人，紙人的中間是一個平板車，車上直挺挺地躺著一個男人。

　　雨似乎越來越大，瘋了一樣沖刷在紙馬紙人上，發出脆耳的撞擊聲。

　　「回來吧！回來吧！」女人開始跳起來，嘴裡不停地呼喊。

　　一道閃電猛地掠過頭頂，跟著響了一個炸雷。女人的聲音越來越響，兩隻手的動作也越來越快，似乎在等待某一個驚心動魄的時刻到來。

　　躺在平板車上的男人身體忽然顫了顫，跟著，手緩緩地抬了起來……

　　[A]

　　一、線索

　　我的名字叫周風，是一家報社的記者。也許，你應該知道我的工作，那就是每天走街串巷，四處搜集一切有價值的新聞線索。

　　今天是耶誕節。街道、超市、商場，到處都是繽紛的彩燈和絢爛的聖誕樹。這個本是西方人的節日，在我們這個東方國家卻異常流行。

　　我沿著民和路漫無目的地走著。在我的眼裡，只對兩樣東西有興趣——新聞和價值。這是保障我生存的最基本因素，並且沒人知道它會出現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旁邊音樂店裡響起聖誕歌的時候，我的手機也響了。電話是林笑天打來的。

　　「周風，你能來火葬場一趟嗎？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找你。」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答應了他。

　　林笑天是我的高中同學，他的父親很早便死了，母親是一個神婆。他的身上總是飄著一股淡淡的煙塵味，所以，班裡很多同學都不喜歡和他來往。

　　高中畢業後，林笑天去了市火葬場上班。從那以後，很少有他的消息。他的電話還是在一次同學聚會上無意中知道的。

　　計程車很快便趕到了火葬場。我拿出十塊錢扔給司機便下了車，司機拿起錢，望著我說：「節哀順變。」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司機以為我來奔喪了。我沖著他喊道：「你胡說什麼？」然後，猛地摔上車門。

　　墨色的夜幕下，鐵門輕輕開了，像從地下傳來了死亡氣息般陰森。一個老頭探出頭來，死死盯著我問：「你找誰？」

　　「我找林笑天。」

　　穿過禮堂，是一條陰暗的走廊，頭頂上的聲控燈在我們的腳步聲中忽明忽暗。四周空蕩蕩的，有風從旁邊的窗戶吹進來，一股冷氣從後背蔓延而上，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老頭把我領到一個黃色的房間前面說：「裡面。」然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我聳了聳肩膀，推開了眼前的木門。

　　一股說不出的腐爛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我掩了掩鼻子，往裡走去。一個昏暗的燈泡吊在頭頂，發著幽幽的黃光，前面是一格一格的鐵架子。

　　這裡是停屍間？！忽然，我的腦子裡炸了個響雷。

　　我四處望瞭望，最後目光落到了前面一個抽出來的鐵格子上。我費力地咽了口唾液，慢慢地走了過去。

　　一張慘白的臉映進眼簾，那分明是林笑天。我一驚，往後退了兩步。林笑天，怎麼躺在裝屍盒裡？

　　「怎麼就忽然不見了？」躺在鐵格子裡的林笑天忽然坐了起來。

　　「林笑天，你，你幹什麼？」我驚叫了起來。

　　「哦，周風，你來了。」林笑天回頭看了看，起身站了起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