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字密碼(38)_陳仙

三十八

　　「『露』這裡有美女等著抱你呢！」阿超不甘示弱。

　　……

　　「相信我，擁抱我！」宛如天籟之音，浮在深谷之上雲端之中的「露」終於現身了。形如手掌的透明冰晶在陽光的折射下反射出七彩奇異的光芒，彩霞仙子的霓裳也美不過它。「露」還在小仙和阿超前面一邊不斷旋轉一邊低低地反復吟唱那句話，「相信我，擁抱我！」

　　天籟之音卻讓剛剛極度高興的小仙和阿超覺得像是地獄的召喚，他們前面是海拔三千米的懸崖，一眼望下去只能看到層層雲霧，冰晶在前面十米的半空中懸浮旋轉，這樣去究竟是去擁抱它還是跳崖？

　　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雲霧纏繞間又透過一絲清冷，站在崖邊能夠感受到什麼呢？小仙又在害怕什麼呢？是害怕無數次夢中墜崖的噩夢成真，還是害怕又一次被欺騙以至於凱倫斯都留下的心靈創傷再次裂開，說不定永遠也癒合不了。

　　眼前的他們有兩種選擇：第一放棄「露」的誘惑，忘掉對「露」可笑的信任，全身而退；第二接受「露」的邀請，伸開雙臂去擁抱懸崖上空的它。如果選擇後者，要麼只是見識了美麗的海市蜃樓而多了一個中邪跳崖的冤魂，要麼成為真正的勇者，獲得「露」的青睞，將「露」擁入擁抱。

　　小仙突然覺得很好笑，這是一個選擇題嗎？或者，這僅僅只是「露」的玩笑而已。她想起關於成功和成仁的古老的故事。原來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英雄，不去擁抱「露」，在失去得到它機會的同時，還失去了人性的勇敢和對他人的信任。而，選擇擁抱「露」，在追逐自己理想克服內心恐懼的同時，付出的卻有可能是一輩子都無法修復的被欺騙造成的內傷。

　　相信它，信任它嗎？這讓小仙又想到她小時候曾經很喜歡的一個漫畫家，小仙沉迷於他的漫畫，對他仰慕得不得了，還偷偷地寫了人生中第一封告白信給他，最後的結局是「他」居然是「她」！於是，小仙第一次親身體會到欺騙一詞的含義。

　　欺騙過後呢？心情卻漸漸好起來，那個自稱「殿下」的女人也有她的苦衷。她的隱瞞跟現在的「露」是一樣嗎？「露」不是也一次次旋轉著美麗的身體來可憐巴巴地祈求每一個見到它的人相信它嗎？童年的遊戲還在繼續，儘管性別跟一個作家的作品無關，人心卻是有感情的。也許我們會默默地付出人生中第一份完完全全純真的愛給每一筆每一劃下憧憬中的「他」，「他」卻殘忍的撕開虛假的面具，讓人看清「他」的真相。哀莫大於心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幾個人能夠看得清「他」又會是「她」呢？

　　也許最能讓人害怕的，不是身體的傷害，而是對精神的折磨。譬如無形的欺騙，殘忍地揉碎你的信任，再狠狠地踩在腳下，讓你知道隨便信任的後果。

　　悠悠天籟今猶聞，冬日紙鳶纏枯根。

　　皚皚冰雪秋寒露，子期未解摔琴恨。

　　此時，「露」的旋轉越來越快，光芒越來越奪目絢麗，可是「相信我，擁抱我」的天籟之音卻也離他們遠了。阿超扯著因盯著「露」而出神的小仙的衣袖，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激動地上演「嫦娥奔月」現場暴力版。然而，小仙卻不甘心，她不能讓「露」就這樣走了。這樣走了的「露」就永遠地離開他們了，不管對方值不值得你信任，至少我們要給予對方一次信任它的機會，即使這一次可能會是你人生中最後一次。

　　想到這些，小仙覺得她並不後悔當年追星般追逐那位漫畫家，就像她即將要做出的選擇一樣。趁阿超不留神，小仙輕易就擺脫了阿超扯住的衣袖，用她所能夠幻想出來去擁抱人生最美好的東西的激情，伸開雙臂克服恐懼去擁抱「露」，擁抱人性中最重要的信任。

　　之後的事情簡單多了。

　　下了山的小仙和阿超並沒有告訴許伯「露」已經得手。雖然他們的行為有點卑劣，但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光是個被封印力量用不了的破戒指都能被許伯當寶貝一樣天天死死地盯著，如果「露」真如傳說中的能醫百病，那麼難以保證他不會見財起異心。就算自己是小人吧，也不能讓「露」落入來歷不明的人手裡。小仙再三叮囑阿超別說漏了嘴。許伯對於他們沒有得到「露」卻忙著趕回成都的行動有所異議，但是一向老成的他也不會表現得過於明顯，悶悶不樂的一路上少了許多話。

　　幾個人本來還計畫在貢嘎多玩幾天的，收到小晴的加急郵件後都急匆匆地趕回成都。原來去貢嘎之前阿超交代在香港的小晴著手調查關於「一露一劍」中的「劍」有消息了。根據小晴快遞過來的包裹資料表示，曾經有一名考古學家記載過傳說中巴蜀劍門蜀道的鎮山之寶「炎劍」。相傳「炎劍」由一個神秘的部落守護，而這個部落的人相當隱蔽，探險隊去了一批又一批，結果毫無音訊，至今活著回來的只有一個誤闖部落的人，並且那個人瘋了，現在仍在療養院療養。病人瘋癲的狀況是，不管何時何地，即使整個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他都是睜大眼睛驚恐地尖叫：「火！火來了！」小晴寄來的包裹裡還有幾張關於這個人瘋後的醫療照片，是在單獨將病人隔離的情況下拍攝的。

　　照片上的病人看樣子很清瘦，應該是學者類型的人，因為驚恐而扭曲臉，瞪大的雙眼可以想像出當初他看到了怎樣恐懼的一幕。小仙仔細看了看照片，沒發現什麼線索，而這個人的逃脫跟「炎劍」之間，以及那個守護族之間的關係，似乎沒有那麼簡單。可是那個族是什麼族呢？劍門蜀道那麼大，他們又該去哪兒找呢？不知不覺已經入夜了，交代完讓阿超搜集資訊的任務，小仙開始一個人漫無目的在大街上散步，只希望清涼的晚風能夠讓剛才雜亂的思緒理順開來。

　　成都的夜晚一如既往地曖昧，雖然凱倫斯都沒在身旁，可是她卻感覺到了他的氣息。那如墨般清新的味道，一直若有若無的飄在身邊，直到揉入溫柔的夜色，慢慢地淡到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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