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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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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釘子,我住的房子裡連下水道都是我自己通的,我自己裝門鎖,自己扛煤氣罐,我付自己的房租,上網費,電話費,從來都沒有拖欠過,我一個字一個字地寫,用自己的手養活了自己。 我有房子住,我又有飯吃,我悲哀什麼? 可是我仍然很慎重地反省了一下子自己,我回答她,我說,謝謝你,紫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沒有男人,也不是什麼悲哀的事情。 杜鬱就在旁邊說,紫衣你太過份了。 甜蜜蜜也在旁邊,說,紫衣你這個壞女人。 我讓杜郁和甜蜜蜜不要說話,我說,紫衣也很可憐,所有的女人都很可憐,很多時候我們都得互相寬容。 可是紫衣又說,哼。杜郁,甜蜜蜜,小妖精茹茹,我們早就看你們不順眼了,你們也太張狂了,別以為你們有什麼了不起。 後來杜鬱在與我談到這種問題的時候就說,我也覺得很奇怪,畢竟紫衣只是一個小公司的小職員,業餘時間在三流歌廳駐唱,有一群捧她的閒人,她就這麼囂張,我猜測她是在嫉妒我們,而且一定還有很多女人,她們都嫉妒我們。 我說,也許我們的確太張狂了,令所有從事其他職業的女孩子們生氣,可是杜鬱,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我們和紫衣又不熟。 杜鬱說,網路上的人,到最後,總會互相瞭解。 杜鬱又說,他們只在網路上佔優勢,如果在現實中,我理都不會理他們,我什麼身份?他們也配?說完,又說了一遍,如果在現實中,我理都不會理他們。 我笑了一笑,我說,對,非常不配。 杜鬱又說,現在有網路文學大賽,你趕快去參加吧。 我說我不參加。 杜鬱問我為什麼,現在到處都有網路文學大賽,這麼多的比賽,你不參加?我說我不是一個網路作家。我也許會寫與網路有關的小說,可是我不在網路上寫小說。 所有不進入網路的作家做評委,也沒有什麼不好。網路寫作,不能因為它是網路寫作就可以享受某種特權,就如同手寫與電筆寫作的分別,它們果然沒有什麼分別。 而所有X代或者Y代的孩子們,他們更沒有什麼分別了。給他們貼標籤只會使他們痛苦,當他們永遠都無法撕掉標籤,他們的臉會笑,他們的神情會飛揚,可是他們的心很痛苦,而他們的靈魂,會哭泣。畢竟那是他們的生活,與任何人都無關。任何沉重的標籤都會使我嘔吐。 所以我喜歡極了莫言說過的話,他說,網路?像夢一樣。 所有的第一代都很艱難,有很多問題和矛盾,都由第一代人來解決,而第二代,就簡單多了。 杜鬱問我還記得菩提樹嗎?我說我記得,我永遠都記得他,菩提樹是一個完全生活在網路中的人,他已經真正地,成為了一個網人。 一個從早到晚都在網上的人,連睡覺的那四個小時,他的電腦都不關上的一個人,算不算一個真正的網人呢? 只有一次,我有整整一個小時都沒有見到菩提樹,我寫信問他,你病了? 菩提樹在幾秒鐘以後就回信說,我很好,令我飛舞的是我的愛琴海。 菩提樹問過很多人,什麼是哈根達斯? 他們都不告訴他,他們在暗底裡取笑他。 我不笑,我認為菩提樹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儘管他有一點兒錢,比國內的很多人都有錢,他在海牙和阿姆斯特丹都有自己的房子,他也有性伴侶,可是,他不知道什麼叫做哈根達斯。 哈根達斯霜淇淋最小份是三十一元人民幣,如果菩提樹回北京住,就可以在國際俱樂部的甜品店裡買到。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告訴他。我沒有告訴他,因為他會想三十一元人民幣真是不夠貴。 為什麼網路裡的人都在談論哈根達斯,就如同網路裡人都在談論輕舞飛揚一樣,那是一個故事,與愛情有關。 美國的霜淇淋,哈根達斯,小小一桶,也許也有人認為它太貴,畢竟只是一小桶霜淇淋,可是如果從中國運霜淇淋到美國,也會那麼貴。 即使它這麼貴,我仍然不喜歡它,我只喜歡麥當勞的蛋捲霜淇淋,我這一輩子都只喜歡蛋捲霜淇淋。 所有的人都恨菩提樹,他們認為他無恥。 因為菩提樹喜歡女人,他喜歡所有的女人,他勾引每一個女人,使她們心裡存著美好的希望。 後來所有的人都識破他了,因為菩提樹太喜歡誇耀自己了,他喜歡告訴所有的人,他有多麼大的魅力,他會一邊打電話給那個女人,一邊又在公眾聊天室裡告訴大家,他正在勾引那個女人。 他的愛,果然就沒有一分是真的。 男人們更恨他,男人們說,菩提樹的品行中有許多是真正的男人所不齒的,不懂得義務,不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而被他騙過的女人們雖然也恨他,卻仍然表揚他。女人們說,菩提樹有才華,內心敏感。 可是後來,再也沒有女人愛他了,新來的女人也不愛他了,他太著名了,卻成為了一個悲劇。 所以在過中秋節的時候,菩提樹告訴大家他給比利時的父母買了月餅。 卻有人公然問他,你是為過去贖罪還是為將來的罪惡做預支? 菩提樹說他是贖罪。 他們卻告訴他,算了吧,你還不是為將來犯罪時心裡踏實點,到時候你可以勸自己說,我已經交過罰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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