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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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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求那位惡狠狠的空服把我的行李箱拿下來,然後我蹲在走道裡翻我的箱子,我找出了那件旗袍,我想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很有理。 當我換了旗袍出洗衣間以後,我昔時的老闆眼睛發亮,他又一次試圖站起來,我像一個空姐那樣請他坐下,然後微笑,問他,娜娜現在怎麼樣了? 娜娜就是那位喜歡排我值夜班的小姐,當年我還是一個學生,沒什麼姿色,她也警惕我,她警惕每一個女人,怕她們搶走她的榮寵。我知道。現在那位娜娜小姐已經成功地被她的老闆,也就是我面前坐著的這一位包養了,她終於沒有任何顧慮了。 他很專業地說,她很好,她很好。 我說,那就好,那就好。然後我回自己的座位,然後坐在我後面的小姐生氣,她說我的靠背太斜傾了,壓到了她的身體。我請求她說普通話,於是她又說了一遍,然後我說完對不起就換了一張座位。飛機實在太空了。 我一下飛機就打電話給雅雅,雅雅說她來接我,我說不用了,我另約了人,我們深夜再見吧。我約了Tina,我在電話裡說我只有一個晚上,明天我就飛三亞,我們晚上去吃上海菜吧。 當我走進那家上海菜館的時候,所有的服務小姐都看我,我也看她們,因為我們穿著同一系的服裝,旗袍。 我飛快地跑到座位上去,我很怕有人招呼我埋單。Tina已經坐在那兒了,戴著眼鏡,氣色很差。我笑,我說Tina你原來是一個近視啊。說完我才發現不對,Tina戴著一副太陽眼鏡,現在是冬天,她戴了一副太陽眼鏡。 Tina說她現在和Kenny同居,可是Kenny打她。 我悲傷地看著Tina,我說你不是已經和他分手了嗎? Tina搖頭。結果我們的上海菜吃得很糟糕,我要Tina離開他,可是Tina說她離不開他,她越來越愛他,即使他打她,她還是愛他。他也愛她,他打完她就和她做愛,做完愛他也許會撫摸她,也許又會打她。我說Tina你找了一個施虐狂,可是你沒有受虐傾向。Tina說她慢慢地就會有了,像O娘。 我說我有點上火,Tina問我要不要喝點涼茶,我說我的火涼茶澆不了。 這時幸福打電話給我,問我在哪兒?我不說話。他說你到底在哪兒?我打了你一天電話,一天都是電話錄音。我說我在廣州。 幸福吃了一驚,然後說,我要見你。我說我不想見你。然後我關了電話。 我說Tina我們去和平吧消磨時光吧。Tina說她不去。我說只隔了一個月你就變成一個陌生人了。Tina說你也變成陌生人了,只隔了一個月你就不愛幸福了。 我說,我不見他不等於不愛他,我就是太愛他了才不見他。 Tina說她不懂。我說那就算了。我們不歡而散。 我發現我和Tina的友誼只有在手寫的信裡才最純真,現在我們見面了,通電話了,用電筆通短訊了,什麼都變質了。我想起來我們已經很久不寫信給對方了,我惟一的寫信聯繫的朋友,我已經失去了她。 我和雅雅約在和平吧,我仍然等了很久,我發現我經常得等我的女朋友們,大部分的女人都有遲到的惡習。 雅雅終於來了,染著紅發。我說你每次染頭髮之前通知一聲好不好,我會認不出你。雅雅說她平均每個月染一次,怎麼通知?我說算了,你這麼染下去,最後你就沒有頭髮了。 雅雅笑了,說,我聽說你染了頭髮以後,你們機關食堂裡有人把勺子都吞到肚子裡去了。我說雅雅你怎麼知道的?雅雅說她偶爾也看報紙,一看就看到了。 我把那些木梳交給雅雅的時候她很漠然,她說其實我已經沒有一丁點兒家鄉的概念了,我越來越像一個廣州女人。 我問雅雅我是不是可以住在你那兒?雅雅很為難地看著我,不說話。我說沒事,我們聊點輕鬆的吧,你的那個他會不會煮飯? 後來我坐在酒吧裡,對著尋歡說,這是一個同居的時代,沒有性伴侶的人是可恥的時候,尋歡說張楚會找你要這句話的版稅。 那個時候雅雅已經回家了,我不打算再為自己找一個隻睡三個小時的房間,我很感謝尋歡,他一直坐在我的旁邊,當和平吧裡已經沒有一個人的時候,他又帶我找到了另一家通宵營業的酒吧,我不熟廣州,所以我感謝他。 我不問尋歡是做什麼的,他也不問我是做什麼的。我問他叫什麼名字,他說他叫尋歡。他問我的名字,我說我叫小念,我的狗和貓也叫小念,不過我的貓已經死了。尋歡就說,小念,你很美,我想吻你一下。 我說不行,除非我喝醉了。 然後尋歡就為我叫了很多支啤酒,可是我都喝下去了也不醉。醉不了也是一種痛苦。可是我對自己說,就當是已經醉了吧,開始笑吧。 我沒有把人民幣扔到他的臉上,惟一的一次。 尋歡沒有碰我,他一直陪著我,在我去機場的時候,他說,願你幸福平安。 我的飛機延遲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沒有任何通知,直到九點,我才開始登機。我靠在牆壁上,等待機場車,在我走向通道口的時候,我往右邊看了一眼,我就看到了幸福,只隔了兩條通道,他在等他的機場車,就像神話一樣,他是九點的飛機,飛上海,我也是九點的飛機,飛三亞,我們擦肩而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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