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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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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他說,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死了,我的的小孩就可以得到一筆錢,他會生活得好。 我笑了一笑,我說,你真蠢,我們的命不止二十萬人民幣。 這時候坐在我後面的一個女孩子開始難受,她說她和她的耳朵難受得要死過去了。那個女孩子是從西安來的,比我大兩歲,可是她做出了比我小兩歲的姿態。 太陽轉過頭安慰她,太陽說,你閉上眼睛,深呼吸。 我說太陽你閉嘴,我說,好孩子你聽我的話,你睜著眼睛好了,你把嘴張大,張到最大。 西安女孩子看了我們一眼,然後閉上眼睛,深呼吸。 然後坐在她旁邊的那兩個男人開始笑,他們笑完以後從口袋裡找出一包話梅來,分給每個人吃。我說我不吃,可是有老婆真好,老婆會在你們的口袋裡放話梅。 飛機著地的那一個瞬間,我聽到了一片歡呼聲_ 海口在下大雨,那些大雨,像水一樣從天上倒一下來。 太陽幫我拿行李箱,太陽說你的故事真好聽,可是後來呢? 什麼後來?我說。 我坐上車,剛把頭髮盤起來,幸福的電話就來了,他說你在哪兒?我說我在海口。他說,你和誰在一起呢?我看了一下周圍,然後說,這些人你都不認識,不過,我又說,也許你會認識健康。健康是那兩個上海男人中的一個,有遲到的惡習,上飛機前他刷了牙,刮了鬍子,吃過了豐盛的早餐,口袋裡有話梅。 幸福說,是啊,我認識他,他是一個好男人。我回頭望了健康一眼,他坐著,頭髮濕了。一個中年男人,我對電話那邊的幸福說,可是他保養得不錯。 幸福住在廣州,是我最愛的男人。我愛他是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奇怪的男人。我以前以為他是一個天使,能夠帶我上天堂,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一個墮落了的天使,他只會使我下地獄。可是我寧願下地獄,也要愛他。 我在車上睡過去了,可是導遊不斷地把我弄醒,導遊是個土著,姓蔡,長得很瘦,又很黑,如果他說話的聲音好聽,我就會樂意被他弄醒,可是他的聲音很難聽,像一隻成長期的小公鴨子。 我只要看到導遊就會想起我的做兼職導遊的時代,我掛著實習塑膠牌,搖著我供職的國際旅行社的小白旗,帶著一大群成年人去杭州,因為我很可愛,所以我在花港觀魚丟了他們中間的兩個人以後,他們也不恨我,他們說,我們走吧,早點回家,我們都知道不是你的錯,就讓他們永遠留在紅魚池裡吧。 蔡導遊說,那位小姐,那位小姐請不要睡。 我睜開了眼睛,說,聽著呢。 蔡導遊就說,大家往左面看,左面的樹名字叫做橡膠,大家再往右面看,右面的樹名字叫做椰子。大家都吃過椰子了吧。 沒有,我說。 那麼大家都吃過芒果了吧? 也沒有,我說。 那麼大家總該吃過西瓜了吧? 沒有。這次是健康說的,他的聲音很大,招了很多人回頭看他,可是他若無其事,他又說了一遍,沒有。」 不會吧,蔡導遊和顏悅色地說,你們那兒會沒有西瓜? 沒有,健康說,我們那兒什麼都沒有。 可是蔡導遊不理他了。現在給大家做一道腦筋急轉彎題目,他說,答對有獎。 一隻公烏龜和一隻母烏龜,爬進一個山洞裡,過了一會兒,公烏龜爬出來了,可是母烏龜沒有爬出來,為什麼? 我聽見有人吃吃地笑,我看見一些男人痛苦地思索,我還看見一些女人閉上了眼睛,可是沒有一個人說話,於是蔡導遊又複述了一遍。還是沒有人說話。 局勢有點緊張。過了好一會兒。 那麼,蔡導遊小心翼翼地,說,我來告訴大家吧,答案是,母烏龜翻不過來啦! 沒有人說話。 這時候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來,那清脆可愛的女高音啊,就像一把尖利的銀制小刀,漂亮極了。她說,她是這麼說的,如果母的在上面,公的在下面,那就是公烏龜翻不過來啦。 然後,很多人就笑起來了。蔡導遊很高興,他埋頭在他的口袋裡找,找半天,找了一枚海南旅遊紀念幣出來,然後扔過來,那個清脆可愛的女生伸出手,漂亮地接住了。女生來自上海,穿厚底鞋,指甲墨綠,有兩個女伴,她們的眉毛挑得都很高,像三十年代,蝴蝶在上海。 第二個問題,蔡導遊說,答對還是有獎。 蔡導遊,我說,對不起打斷一下,請問我們晚上住的地方有沒有豔舞看。 蔡導遊裝出吃了一驚的樣子。沒有,他說,晚上我們住興隆,興隆沒有豔舞,不過,晚上有一場人妖表演,一百五十元一位,如果哪位要去,請與我聯繫,一定要與我聯繫,因為如果你們自己去,就要二百元啦,好的,晚飯後八點,要看表演的,找我,我會帶你們去,我們統一買票,人妖表演,也是很難得的啦,正宗泰國來的人妖,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啦…… 好啦好啦。我說,你可以問下一個腦筋急轉彎啦。 蔡導遊意猶未盡,又說,大家都知道的啦,有一句名言嘛,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上海不知道名牌少,不到海南,不知道身體不好。說完,往九十年代末的上海蝴蝶飛了一眼。 好的,第二個腦筋急轉彎,答對有獎。 我睡著了。然後就到了興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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