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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那個最年長的男人是四人的頭,約摸四十多歲,不到五十歲的樣子,證件上顯示他的身份是保密局上校,另外三個男人,一個約摸三十多歲,另兩個很年輕,看樣子也就二十出頭,其中一個年輕人和年長的男人長得有幾分相像,這三人沒有出示證件,他們的身份我們並不知道,但我猜測,他們跟那個保密局上校應該是一夥的吧。」

  「保密局上校?您還記得他叫什麼名字嗎?」本來已經解開的疑團,又複雜起來,讓唐風大感意外。

  「時間過得太久了,實在是想不起來了,那上校表明身份後,立即變了一個腔調,不再像先前那樣文質彬彬,而是對我們下達了最後通牒,他聲稱自己是奉國民政府之命,前來搜尋玉插屏,要求我們交出那塊玉插屏,說完,他還給族長看了一份國民政府的公函。族長對公函真偽將信將疑,但他心裡早已打定主意,不管公函是真是假,在此兵荒馬亂的歲月,決不能將祖宗傳下來的珍寶交出來,於是,族長斷然拒絕了他們的無理要求,並派人將四人先軟禁起來。」

  「後來那四人怎樣呢?」馬卡羅夫關切地問。

  「這四人並未抵抗,老老實實被我們軟禁了起來。族長和頭人們商議如何處置這四人,有人建議送他們出去,也有人建議殺了他們,送他們出去,害怕他們捲土重來,到那時,後悔莫及;殺了他們,萬一他們真是政府的人,保密局追究起來,那……那也不保險;最後,還是我的師傅,出了個主意——師傅和族長假裝在關四人的屋外說話,言語中,透出玉插屏就藏在海子邊的那個山洞裡……果然,第二天淩晨,四人全都逃走了,我們不知道他們最終去了哪裡?總之,他們再也沒有回來過。」

  「不用問,那四人肯定聽信了你們的話,到溶洞裡去找玉插屏,結果在洞中遭遇了意外,把小命丟在了洞裡。」唐風推測說。

  「可還有兩人呢?我們只看見兩具白骨。」韓江的話,讓大家又陷入了沉思。

  整個上午,唐風都在思索溶洞中未出現的那兩具白骨,韓江推測說:「可能那兩人死在了別的地方,只不過我們沒看到,也可能他跑出去後,再也沒回來,那兵荒馬亂的歲月,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唐風思索一番,搖了搖頭,他不相信事情會那麼簡單。中午吃午飯時,梁媛終於蘇醒過來,黑雲又給她喝了一碗藥,梁媛面色有了紅潤,看上去已與健康人無異,唐風欣喜之餘,迫不及待地將這幾天發生的事對梁媛簡要說了一遍,聽得梁媛一驚一乍,直呼不可思議。

  吃完午飯,眾人各自休息,可唐風躺在木屋的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洞中的白骨究竟是誰?下一步該怎麼辦?唐風滿腦子都是問號,輾轉反側多時,也沒能入睡,索性起來,來到大平臺上,他抬頭向遠處的雪山峰頂望去,早上還清晰可見的峰頂,此刻,再度被厚厚的烏雲籠罩,而且整個天空也都隨之黯淡下來,唐風心中瞬間被陰霾覆蓋。

  就在唐風詫異之時,大喇嘛又把眾人叫進了佛堂,大喇嘛像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對眾人言道:「我已經考慮好了,現在就送你們離開這。」

  「現在?這麼快?」唐風有些詫異。

  大喇嘛道:「其實,我上午便有此意,但看那位姑娘還沒蘇醒,就沒……現在,你們的身體都已恢復,是該離開的時候了,這裡不宜久留。」

  「為什麼呀?我還想多住幾天呢?」梁媛看著窗外的美景,戀戀不捨。

  大喇嘛並不回答梁媛,而是又默默念起了那段晦澀難懂的經文,那像是某種咒語,馬卡羅夫心中隨著大喇嘛的誦經聲,又升起了那種不祥的預感。這時,韓江開口了,打破了這莊嚴肅穆的誦經,「謝謝您的款待,並告訴了那麼多關於西夏玉插屏的事,但我還是有一件與玉插屏無關的事,需要向您請教,您為什麼反對黑雲她妹妹的婚事?」

  大喇嘛看了一眼韓江,然後輕輕歎了口氣,解釋道:「這是為了黨項,為了黨項人最後的淨土。我上午已經說過,西夏滅亡後,川西北,是許多黨項人逃亡的首選之地,不僅是因為對故土的感情,也是現實的選擇,這是一條最便捷的道路,所以,不光是我們這支黨項人來到了這裡,還有許多黨項人逃到了川西,可以說,這裡是西夏滅亡後,最大的一塊黨項人聚居地,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在川西的黨項人越來越少,究其原因,除了戰亂,疾病,艱苦的生存環境,還有就是和異族通婚……」

  「可黑雲妹妹和那男的都是你們這兒的人啊?」唐風插話道。

  「請不要打斷我的話,你說得沒錯,他倆都是本地人,他倆血管裡流的都是我們黨項人的血,所以他們才會選擇用那樣壯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他們……他們這些年輕人已經厭倦了大山裡的生活,厭倦了像我一樣苦行僧般的生活,所以不斷地有年輕人要求離開這裡,走出大山,那小夥子幾年前,偷偷走出了大山,這次回來,就想和白雲結婚,然後帶著她去見識外面的世界,所以……」

  唐風總算弄明白了黑雲妹妹跳崖的原因,他不禁對大喇嘛的不通情理有些憤怒:「怪不得你要反對他們的婚姻,而且還不讓族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世,可這是沒辦法的事,隨著歷史的發展,許多民族永遠消逝在歷史長河中了,其實,黨項人並沒有消亡,他們已經融進了漢、回、羌、蒙等各民族中,這是歷史的趨勢,不是你一個人能改變的。」

  大喇嘛聽了唐風的話,忽然激動起來,竟沖唐風吼道:「不!我不能容忍你剛才的話,我畢生的精力和時間,都用在了保持黨項民族的延續上,這也是我的恩師畢生追求的,我不能辜負他的期望,你……你不能就憑幾句話否定我的一生!」

  眾人,包括黑雲都被大喇嘛失態的吼叫怔住了,唐風知道,他剛才的話,刺到了大喇嘛的痛處,他剛想向大喇嘛賠禮道歉,韓江卻理解錯誤,拉住他小聲耳語道:「別整那沒用的,不要忘了我們的任務。」

  韓江拉住唐風,自己開口對大喇嘛說:「對不起,我們無意干涉你們平靜的生活,我們接受您的忠告,儘快離開這裡,不過,我還想向您打聽一些關於『黑頭石室』的情況。」

  恢復了鎮靜的大喇嘛,緩緩說道:「關於『黑頭石室』?你不用問我,因為我也從未去過『黑頭石室』,我說過,那只是一個傳說,黑頭石室,是不是真的存在,那都是個問題,雖然我們黨項人對此深信不疑,並且我們這支黨項人還肩負著保衛黑頭石室的重任,但這麼多年來,誰也沒有找到過黑頭石室,誰也不知道黑頭石室究竟在哪?阿尼瑪卿,那也許只是一個遙遠的傳說。」

  唐風聽了大喇嘛的話,有些失望,他忽然想起了懷裡那幅在郎木寺破佛殿裡得到的羊皮地圖,也許大喇嘛認識那張地圖,也許那張羊皮地圖上就標明了黑頭石室的位置,想到這,唐風掏出了懷中的那副羊皮地圖,遞給了大喇嘛,誰料,大喇嘛的回答更讓他洩氣,大喇嘛仔細端詳了羊皮地圖後,道:「我認識一些古藏文,不過,這只是一幅普通的古地圖,年代並不十分久遠,上面既沒有標出黑頭石室,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唐風沒有從大喇嘛口中再得到關於「黑頭石室」的情況,不免失望,他轉念一想,既然問不出什麼?不如早走,於是,唐風點點頭,問大喇嘛:「那好,我們接受您的安排,什麼時候走?」

  「馬上!」大喇嘛斬釘截鐵。

  「馬上?為什麼不等明天一早。」唐風不解。

  「因為我感覺到了危險。」

  「危險?」

  「是的,我讓黑雲帶你們離開這,你們對她可以放心。」大喇嘛說到這,轉向身旁的黑雲又道:「黑雲,咱們現在就開飯吧,你們吃完飯,可以早些上路。」

  屋裡沉默下來,能幹的黑雲很快準備了一桌飯菜,但大家似乎都沒了食欲,唐風硬逼著自己咽下幾口飯菜,抬頭看看大喇嘛,又看看默默吃飯的黑雲,有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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