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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明白就好。」蔡檢有些黯然,「你也知道唐業他就是在這個部門,被調查的這個王國華是科長,阿業他是副的。我這個繼母雖然做得不算稱職,但是他的父親畢竟曾是我的丈夫。這個案子目前雖然跟他沒有關係,可也離得太近了,我必須要避嫌,所以不能自己接。至於我為什麼不肯給別的檢察官,韓述,你應該知道的。」

  是的,韓述現在知道了。蔡檢是個稱職的檢察官,她不會允許自己有循私情的機會,但是心裡對唐業這個繼子也心存眷顧之意,她害怕深查下去會牽連越來越多,所以希望韓述接過這個案子,是希望他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盡可能地多方面兼顧。

  「我知道你這個時候心都不在了,但是韓述,就當幫乾媽一個忙。」蔡檢說。

  韓述合上資料夾,「你都說了那麼多,我再搖頭,豈不是很沒有良心,我怎麼會讓你抓住這個把柄日後天天念叨我?」

  說到這個份上,蔡檢才算是送了一口氣,既然韓述已經點頭,那麼她基本上已經可以放心,沒有人可以把事情做得比他更漂亮。在韓述玩著資料夾走出辦公室之前,她忽然想起似的在他身後補了一句話,「對了,我聽你媽說,你再不回家吃飯,你老頭子要發飆了啊。」

  院辦的美女主任從檢察長辦公室門口經過時,正好看到的就是垂頭喪氣的韓述。

  「怎麼了,帥哥,挨批了?」美女主任關切地問。

  韓述揮揮手,「別提了。」

  「來,姐姐請你吃巧克力,吃晚就心情大好了。」

  一向熱衷於這一口的韓述這時也沒了胃口,搖著頭說:「留給你寶貝女兒吃吧。」

  「奇了怪了。這個都不吃,了無生趣了你?」美女姐姐大韓述一歲,韓述剛畢業的時候跟他談過半個月的戀愛,正是韓述的第二任正式女朋友,現在覓得好夫婿,已為人母,但是跟韓述關係還是相當之鐵。

  韓述走了好幾步才說,「實話告訴你吧,這種形狀的我吃過了,根本就不好吃。」

  上部 第四章 誰此刻孤獨,就永遠孤獨

  週五的下午,朱小北剛為某教授批改完堆積如山的試卷,累得如喪家之犬一般回到自己的小桌子後面,還沒把氣喘勻了,就接到韓述打來的電話,約她到家裡共進晚餐。

  朱小北和韓述已經近一周沒見了,上週六本來已經說好去他家嘗嘗他的廚藝,最後匆匆作罷,朱小北看得出韓述當時嚴重的心神恍惚,而所有的異樣,似乎就是從他看到謝桔年第一眼開始的。朱小北毫不懷疑這對男女之間存在著某種淵源,她坐在韓述車上時,本來是打算像個正常女孩子那樣理直氣壯地尖聲逼問的。

  「韓述,你跟她什麼關係?你說啊,你為什麼不說,你說你說我要你說……」這樣的話在她心裡盤旋,還沒有來得及出口,她自己已經想笑了。結果直到韓述把車停在她住的地方樓下,彬彬有禮地說出「再見」,她身為一個女朋友的質問還是沒有來得及說出口。朱小北後來有些沮喪,但是她很驚恐地發覺,她的沮喪很大一部分竟然來自於自己的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

  朱小北的朋友鄭微在得知她結束了浪漫約會一日遊,灰溜溜回到自己宿舍吃泡面之後,鄙夷程度之嚴重,讓朱小北覺得自己這輩子還沒有在姐妹面前這麼抬不起頭,直到她再次接到韓述的邀請,興高采烈地向已婚人士請教對策,心裡才覺得挽回了一點面子。

  「微微,你覺得他做的東西會不會很難吃?」

  「吃?你怎麼能想著吃?」鄭微在電話那頭用高八調的聲音匪夷所思地說:「重要的不是吃什麼,朱小北,你又不是豬。氣氛!關鍵吃的是氣氛!燭光、音樂,再多一點點曖昧,然後……」

  「然後怎麼樣?」

  「然後迅速地佔有他。」

  「你知道玩情調不是我的強項。」

  「這個用不著你操心,韓述是個中高手。你只要別提出要吃炸醬麵加生蒜,一切都沒有問題的。」

  在等待韓述來接自己的間隙,朱小北努力地回想著鄭微為她安排好的各個步驟,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坐不住。她翻開自己從學生時代開始積累的手抄本,試圖尋找一兩首意境優美的詩歌平復一下自己浮躁的心。

  裡克爾在《秋日》裡描述――

  「誰此刻沒有房屋,
  就不必建造。
  誰此刻孤獨,
  就永遠孤獨
  ……」

  看到如此動人的詩句,朱小北腦海裡率先浮現的,竟然是鄭微斬釘截鐵的一句結語:「誰今晚處女,就永遠處女。」想到這裡,她不禁嘴裡念念有詞:「罪過啊罪過。」

  韓述到得很準時,他從來都不喜歡讓女人等。其實他上班的地方離G大並不遠,住的地方也很近,朱小北先前提出自己可以坐公車去,韓述笑她傻。

  看到朱小北一身休閒打扮,雖然韓述的審美一向偏向於更女性化的氣質,但是他必須承認,他寧願朱小北這個樣子。

  「韓述,你打算今晚做什麼?」雖然鄭微一旦強調,讓朱小北不要那麼看重那個「吃」字,可是朱小北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韓述的樣子看上去有些驚訝,「我做?我不是在電話裡面說,是到我爸媽家吃飯嗎?」

  「什麼?」朱小北平白地驚出一滴冷汗,「不是吧?」她想,大概是她接電話的時候還沒有從那鋪天蓋地的電機原理考試試卷中擺脫出來,關鍵字都漏聽了。

  「你不用擔心的,我爸媽不算非常可怕。」韓述安慰她,他們家老頭子的「暴虐」只是針對他一個人而已。

  朱小北乾笑兩聲。她從鄭微口裡已經聽說過韓述的家庭背景,其實她對於韓院長倒沒有什麼可畏懼的,她朱小北走南闖北,什麼人沒有見過,又沒有作奸犯科,怕法院院長幹什麼?她只是對他「父母」這個名詞本身感到不適應。

  韓述很快也心領神會,笑著說,「這不是遲早要過的一關嗎?我覺得我有必要把你介紹給他們啊。」

  他雖然是笑著,但表情是認真的。朱小北知道他的誠意,像韓述這樣一個人,重視自我感受,重視自我空間,很容易給女人抓不牢的感覺,可是他願意現在鄭重地把她帶到父母面前,把她帶進自己的生活裡,這絕對不是一個輕率的決定,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明確的表態,一個承諾。

  朱小北有些感動,雖然她不知道韓述為什麼倉促作出這樣的決定,但是,這對於明顯恨嫁的她來說,不就是久旱逢甘霖嗎?

  「你的表情很複雜,我可以理解為你正在激烈地內心掙扎嗎?」韓述微笑看了朱小北一眼。

  「這有什麼,去就去。」朱小北豪氣干雲地說。

  韓述家在高院的第一生活區,那棟小樓一看就知道是相當於G大校長樓之類的建築,韓述剛熄火,一路強作鎮定的朱小北忽然表情極度痛苦地彎下了腰,「哎喲」之聲不絕於口。

  「你沒事吧?」韓述顯然被嚇了一跳。

  「我肚子疼。」朱小北呻吟著說。

  韓述身手去扶她,「那就趕快下車,我媽是醫生,讓她給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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