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玩就別怕受傷害(6)_王小二

六

　　週五快下班的時候，我給李明打電話，問候他老人家身體健康一生平安，問候他事業順利財源滾滾，還沒問候完，李明就打斷了我的問候，說，你丫怎麼又來這套要飯花子的作風啊，有什麼事兒求我直接說。是不是又想跟我借車？沒戲，上回你丫搬電腦把我右邊車門子刮了都沒給我修，害我自己花了三千多塊錢。

　　咱哥倆還說什麼錢啊，說錢多俗啊，你說，上學那會兒你丫哪回沒飯票了不是我支援你，哪回泡姑娘想甩人家同宿舍的燈泡妞，不是我捨身就義去喂狼……啊，哪回不是我啊。

　　我痛陳我們上學時候的那點歷史，語氣感人至極，就差聲淚俱下了。要說憶苦這招我在李明身上一直是百試百靈，屢試不爽，可今天卻似乎不中用了。

　　停停停，這點陳年爛穀子你丫沒完沒了了是不是，不修車也行，你丫請我吃飯吧，正愁今天晚上沒有飯吃呢。

　　好吧，既然你這麼絕情，我也只好無義了，下班過來接我，不就吃個飯嗎，咱這多年的交情以後算跟這膚淺的生理需要掛上鉤了，真悲哀啊，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我還抱點幻想，希望李明能回心轉意，願意無償地把車借給我，誰讓丫比我有錢呢！可今天他不知道吃了什麼聰明藥，愣不上我這個道，任我說得天花亂墜，他只在電話那頭哼哼，我說得沒脾氣了，一氣之下沒等他哼哼完就把電話掛了。

　　掛了電話我開始翻我的錢包，又翻抽屜，恨不得連鞋都脫下來拿出鞋墊後倒一倒，看看是不是能掉出點什麼意外之財來，說不定曾經某天我腦袋缺根弦放了一百塊大票在裡面，假裝是已經有老婆了在藏私房錢呢。可惜這種幻想從來也沒實現過，都倒了無數次鞋了也不長點記性，今天亦如是，最後我只能鬱悶地坐在那裡，看著桌子上的那幾百大毛發呆，上了好幾年班了，愣沒攢下錢來，每月一到月底就見兜底，也真夠窩囊的。

　　左思右想後，我決定去會計那裡碰碰運氣，說不定她老人家今天心情好，願意提前支我點工資。

　　還沒進會計室，就看見同事小陳陰沉著臉走了出來，看到我，沮喪地說，咋，你也想去支工資？沒戲，別去了，不給支！

　　我拉住他問，怎麼說？上個月不是還提前支了嗎，怎麼這個月又不行了？

　　小陳低聲鬱悶地說，估計丫更年期提前，那麼大歲數了還不嫁人，內分泌肯定紊亂。

　　我哈哈大笑，然後扭頭回了辦公室，繼續看著桌子上的那幾百大毛鬱悶，看來只能靠這點錢撐到發工資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下樓找了一圈，卻沒看到李明的那輛帕薩特，正奇怪呢，他來電話了，告訴我說有點事得耽誤一會兒，讓我自己先打個車去飯店，他一會兒就到。我剛要答應，忽然想起了兜裡那可憐的幾百大毛，急忙說，正好我單位也有點事，也想跟你說耽誤一會兒呢，你弄完了還是來我單位樓下得了，我等著你。

　　他這耽誤一會兒不要緊，害我在我們單位樓下溜達了一個多鐘頭，好不容易把他給盼來了，也沒敢說等得著急，誰讓咱也說單位有事了呢，剛想開副駕駛門，卻發現已經坐了一個人，西裝革履，還梳了個油光鋥亮的大背頭，一看就是有錢人，於是我扭頭坐到了後邊。

　　上車後，李明介紹說，認識一下，這位元是潘總，做期貨的，都是大買賣，這個是王東，我大學同學，上學時候我們關係最鐵了。

　　我看著那鋥亮大背頭富態的笑容，死勁點頭說，是是是，最鐵了，關係最鐵了。

　　我一向對有錢人不感冒，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一來我做技術的本來就不擅長場面上的溝通，二來說得淺薄些，我多少有些仇富心理，看著這些人都像資本家，李明是從大學一起出來的，看著還順眼些，別的人我就唯恐躲之不及了。

　　一路上我無話，光聽他們兩個山南海北聊了，從國際形勢聊到國內經濟，從證券融資聊到妓女小姐，說實話，我愣沒聽出來這些事情有什麼必然聯繫，可看他們聊得那麼歡，我也只好裝著明白，在後面時不時嗯哼兩聲，表示自己的存在。

　　李明忽然回頭問我，想吃什麼？我嗯哼習慣了，順口嗯哼了一聲，他接著問，你說什麼？我急忙說，隨便，我吃什麼都行，問問潘總。李明笑著說，潘總比誰都愁該吃什麼，東西都吃盡了，什麼都吃膩了。

　　潘總不住地點著他那個鋥亮的大背頭，說，是啊是啊，吃什麼都覺得沒胃口。

　　李明減了車速，探頭向四周望瞭望說，那就前面順峰吧，吃點海鮮。

　　下車的時候，我拉了李明一下，小聲地說，真吃順峰海鮮啊？！我靠，我兜裡的錢還不夠吃個螃蟹的呢。

　　李明看看我，笑而不語，我沒辦法，一路捂著自己的口袋，仿佛鬧肚子疼兼患了便秘一樣地跟在他們後面蹣跚而行。

　　他們一道一道地點著菜，我看著服務生在功能表上飛舞著的筆，心說，得，看來得刷信用卡了。

　　幸好點完菜，潘總去了洗手間，我急忙跟李明說，我兜裡錢不夠，你丫先借我點兒吧。

　　這個該殺千刀的傢伙，卻忽然溫柔地跟我說，放心吧，老潘請客，你不用那麼緊張。

　　他的話音剛一落，我的腰板頓時就挺了起來，立刻不鬧肚子了，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上五樓也不費勁了。

　　海鮮非常好吃，尤其是在別人請客的情況下，味道更加鮮美。邊吃邊喝，不時聊點什麼，潘總問我，小王，你在哪兒發財？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在一個小公司做技術員，也就混口飯吃的事情，哪兒有什麼財可發啊。

　　李明一邊對付手裡的生蠔，一邊插嘴說，其實王東挺聰明的，做技術員有點可惜了，應該出來幹點什麼才對。對了，老潘你前些天不是還跟我說，想找個人幫你管公司嗎？

　　潘總點點頭說，那個啊，已經有人管了，不過我最近一直想弄個新項目呢，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我問他，什麼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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