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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琢磨了半天,又一想還是算了--萬一她們要是認識,那我今晚就糗大了。還是等見過乖乖貓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看看時間,已是兩點。突然之間,我對這齣戲充滿了憧憬,心裡竟然有一絲焦灼,期望著那個時刻的到來。

  這種感覺像什麼呢?我想來想去沒有想到合適的詞,後來終於還是想到了兩個字:初戀。是的,和趙豔戀愛後,那時候年輕,每天如火如荼,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纏在一起,像兩棵樹,永不分開。那時候每天說著胡話,時時戀著愛情。我愛她,她愛我;我愛她發間的味道,愛她睡覺的鼾聲,愛她修長的手指;她愛我溫柔的呵護,愛我調皮的調情。我們手牽手走過街道,走過學校的每一條道路,走過一層層教學樓的樓梯,走過每一寸綠草如茵的大地。我們在無人的角落輕輕擁吻,在昏暗的燈光下悄悄私語……那時候我們的生命合二為一,像一首深情的歌,我要我們在一起,無論險境、人間、地獄、天堂、生老病死,直到世界盡頭,永不分開。

  甚至,趙豔無數次地設想要為我生一個孩子,眼睛像她一樣大而含情脈脈,眉毛像我一樣長而富有詩意。我們用盡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彙,賦予孩子千年一遇的品質。這個問題我們討論了七年,直至厭倦。到最後我們的愛卻無疾而終,莫非這是最好的結局?

  想到這兒,心頭驀然湧起一絲傷感。除了時間,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可以永恆。眼神慢慢地又蒼涼起來,像若干年前張愛玲畫下的那一個美麗的手勢,它不曾隨歲月的變遷而有任何改變,如同滄海一樣永恆而蒼涼。

  我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看著老媽不辭辛苦,忙完了廚房,又張羅著要收拾屋子,我只好拱手求饒,說:"媽,您坐一晚上火車了,就先休息一會兒吧,您這麼不愛惜身體,做兒子的以後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老媽眼睛一瞪:"你才多大點人,什麼地獄不地獄的。"一邊四下裡看看,略有抱怨地說,"趙豔這姑娘好是好,可我就覺得她有點懶。你看這房子裡、桌上、電視上,怎麼這麼多灰呀。"老媽搖搖頭。她天生愛乾淨,眼裡揉不得半點沙子,可她愣是沒有看明白,這個房間哪裡有女人的一絲痕跡。我沒有告訴她搬家的事,主要是怕解釋起來麻煩,圓一個謊也許容易,謊上加謊,到時候難免破綻百出,還是不告訴她為好。

  這樣一來,更給了老媽打掃衛生的理由。我看著媽忙出忙進,先收拾亂七八糟的衣服,再收拾書桌,完了去廚房找抹布擦桌子,再然後看到臉盆裡還有幾件衣服泡著,又動手洗了起來。我幾次想幫忙,被她嚴詞拒絕,充分體現了為人母者的偉大情懷。可惜苦了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上網也無心,簡直不知道幹什麼好。

  我打開電視,百無聊賴地看一檔娛樂節目,聲音開得很小,幾不可聞。上面的女主持人嘴唇嚅動,大概是在教女人怎麼穿衣服,還有幾個模特,長腿玉立,身材曼妙。我的心思不在電視上,腦子裡使勁想著這齣戲到底唱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一時有點走神。

  老媽洗完了衣服,出來拿衣架,看我盯著電視,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她大概觀察了我至少十秒以上,看到我全無反應,便有點奇怪地說:"多情呀,你是在看電視嗎?怎麼都聽不到聲音。"

  我"啊"了一聲,趕緊轉過頭。對付老媽,抱怨是永恆的法寶,說:"媽,你過來能不能叫一聲,別這麼悄無聲息的,嚇我一跳。"

  老媽一邊走到陽臺上晾衣服,一邊說:"多情,我看你心神不定的,是不是心裡有什麼事啊?"

  老媽就是老媽,洞若觀火,讓我心驚肉跳。我故作鎮定,說:"媽,你亂想什麼呢,剛來第一天就像員警似的,我能有什麼事情呀。"怕她不信,又畫蛇添足地說:"最近趙豔出差,工作又忙,有點累,您來了又不跟我打招呼,要不然,我早把房間收拾整齊,迎接您的大駕了,哪還能讓您這大老遠的過來忙活呀。"

  老媽大概也覺得這次的突然襲擊有點過分,名雖正,但言不順,繼續幹活是最好的方式。晾完了衣服,又拿起拖把要拖地。我心想,老媽要是細心點,一定可以看出點什麼。以前跟趙豔生活在一起,房間的地面、廁所裡,甚至是電腦桌上,到處都是她的長頭髮、女人化妝品及各色小玩意兒。這個地方我剛搬來才一天,唯一光顧過的女人只有色色,但她居然沒有給我留下一根頭髮。我雖然故作掩飾,但不知道老媽會不會想到這一點。

  我把電視的聲音開大了點,調到新聞節目,一邊不時地觀察老媽的反應。她拖得可真仔細,連沙發底下都不放過,每個犄角旮旯還要費力地蹲下拖,讓我更加內疚和慚愧。可憐天下父母心,兒女的心卻在別處。

  老媽終於忙完了,滿意地抬起頭看了看自己的傑作,然後說:"看看,把房間收拾乾淨了,看著多舒服呀。"我點頭稱是。老媽似乎看到窗臺上還有點灰,又不厭其煩地擦,擦完了去洗抹布,如此幾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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