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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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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了什麼香水?」一個頭顱俯下來作勢不懷好意要聞。 「沒有啊,可能衣櫥裡掛了茉莉香袋吧。」一個身影忙忙跳開,小氣地不肯讓他占絲毫便宜。 莫道不銷魂,有暗香盈袖。 他閉上眼,闔上心。 那個人,那些往事,那些畫面跟片段,他很忙很忙,忙得沒有時間再想。 從過去,到現在,到將來,他都不要再想。不會再想。 他沉沉睡去。 「庭濤,你說,這個放哪裡好?」 「庭濤,衣服熨好了,晚上我有事,你自己去,好不好?」 「庭濤,你睡了嗎,我講個故事你聽——」 「庭濤,吃藥。」 「庭濤……」 他幾乎可以感覺到那個軟軟的音調,那個耍賴不肯陪他去參加宴會的無辜而輕咬的唇,那個輕柔的腳步聲在他身旁響起,為他輕輕展開,蓋上一張薄被。那雙眸子,淡淡的關切,細細的不安,微微的埋怨,絲絲的傷痛…… 不思量,自難忘。 他皺眉,他突然間睜開眼,看黑暗的天花板。 總有一天,我的生命中不再有你,我一定記不得你的存在,你的痕跡,你的一切。 一定。 他猝然起身,走了出去,重重關上門。 第八章 細雨的呢喃 年關將至,事情驟增,關心素和溫如楓在公司裡加班加點核對著本年度的財務報表。 如楓是半年前才到邱氏公司來的新員工,與心素同為T大校友,當年也同樣是拿了金融和財務雙學位的商院學子,雖是心素的下屬,但是,如楓心思細密,辦事認真,為人謙遜有禮,因此,心素一直很喜歡這個剛剛踏入社會的小師妹。 兩人埋頭對著年度資產負債表中的資料,核了一會兒之後,心素用紅筆劃了一下,取出一疊單子,「如楓,應收票據這欄有點對不上,你再核一下,看哪張單據有問題。」 如楓應了一聲,繼續埋頭苦幹。 剛得閒暇的心素,將自己埋到了寬大的椅子裡,看著如楓纖細的脖頸,不禁微笑了一下。 如楓還是沒有答應心素,跟她搬到同一個屋簷下居住,她仿佛一直在等待著什麼,在期盼著什麼,這個女孩子眼底時不時閃過的深沉和痛楚,遠遠超過了她二十二歲的年齡。 前陣子心素上街買東西,在一個街口等計程車,無意中轉過頭去,在陰影處的角落裡,看到如楓跟一個人靜靜對峙。她一時好奇留意了一下。那個男人,個子很高很瘦,一頭短髮,朗眉星目,穿著黑色皮衣,很乾淨的樣子,只是身上散發出一種莫名的略帶陰寒的氣勢。幾乎是瞬間,心素聽到一個聲音,低沉而帶著怒意:「你到底要折騰自己到什麼時候?!我給你的一切你都不要,硬生生折磨自己,你到底要什麼,你說!」他憤怒無比,「只要你說,就算天上的星星月亮,我宇文揚要是皺一下眉頭,從此永遠在你面前消失!」 心素聽到如楓的聲音,略帶顫抖和絕望,「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那個男人怒極反笑,那笑聲陰寒無比,「溫如楓,你向天借膽了是不是,敢這麼跟我說話!」他握緊拳頭,心素幾乎可以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十年了,就算你做夢,也總該醒了吧?!我告訴你,」他殘忍地,幾乎是一字一句,「他死了,死得透透的,他永遠回不來了!」 他一把捏住溫如楓的肩,「你聽清楚沒有?我再說一遍,他永遠、永遠、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心素屏息,想走卻苦於會被發現,然後,她聽到溫如楓的聲音,低低地無限幽怨地說:「就算,就算他不回來……」 那個男人額上青筋暴起,他重重揚起手,心素被他身上戾氣所駭,直覺閉眼,良久,她聽到那個聲音,竟然也有著隱隱的痛徹心扉的絕望,「好吧。」那個聲音沉寂片刻,冷冷地道,「我宇文揚發誓,我會等,我會看到你站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的那一天。」 「我不會救你,絕不!」 心素的心裡莫名一凜。宇文,這個名字,這個稱謂,實在太敏感。 曾經一度是本市最大黑社會家族,橫跨黑白兩道。 並且,在心素看來,如楓的執拗,在某些方面,比起心素,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心素總是在想,在這個父母雙亡的女孩子身上,仿佛總有著一份沉重的,他人無法探測的神秘感。 就像那天,她看到的那樣。 或許,又有誰沒有自己的一份秘密呢? 她兩眼無意識地看向窗外那被凜冽的寒風吹得簌簌發抖的枯瘦樹枝,又是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人們永遠會在某一時間,想念一段時光的掌紋;躲在某一地點,想念一個站在來路也站在去路的,讓她牽掛的人。 新年還沒到,一個周日,剛從公司業務中忙得略略喘了一口氣的心素,在深夜的熟睡中,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摸到門邊,一看顯示幕,嚇了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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