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紗亂(93)_艾藍

九三

　　「葉振華，看來月眉是不知道秘方的下落，這樣吧，」一直在旁邊冷眼觀看的劉大闊突然說話了，「既然這是富隆的東西，那你還回富隆去找吧，富隆怎麼會把如此珍貴的東西交給一個外人呢？月眉，你說是不是？」他一臉的奸笑。

　　「劉大闊，你真卑鄙！」月眉咬牙切齒，「你答應過我不再去傷害她們的……」

　　「月眉，你交出秘方，我自然就不會再傷害她們。」

　　「你……好，我實話告訴你們，雞心墜子的秘密只有我和丹姑太知道，丹姑太已經被葉振華害死了，現在世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香雲紗的秘方……」

　　「在哪裡？」劉大闊問。

　　「在這裡。」月眉冷笑，指著自己的腦袋說，「字條呢，我已經撕毀了，不過字條裡的東西都記在我的腦子裡了。你們真的想要秘方的話，就得讓我高高興興的，興許我還能想出點什麼東西來，要惹惱了我，哼，可就什麼都沒有了！」說著，她轉身回房，只留下的劉大闊和葉振華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劉爺，這……」

　　「不能急，這事得慢慢來，你先回去吧。」

　　以劉大闊兇殘的本性，他一定會再去倫教找阿雲等人的麻煩，現在再加上一個視財如命六親不認的葉振華，這兩人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令人髮指的事來。倫教是不能再呆了，得讓阿雲她們趕緊離開那裡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好，或者去阿雲三水那裡的親戚家也行，劉大闊應該找不到那裡。事不宜遲，月眉連夜寫了一封急信，叫她們立即離開倫教。至於原因，她寫得很含糊，沒有提楊子良被劉大闊設計害死的事，更沒有提葉振華勾結劉大闊，為日本人尋找香雲紗秘方而殺害丹姑太的事，甚至沒有提她的危險處境，只是說她已決定留在劉大闊身邊，但擔心劉大闊仍不會放過她們，所以叫她們馬上轉移地方。她不想讓大家為她擔心，也知道她們若知道她現在的處境一定不會離開，還會想辦法來救她，只是那樣，大家都逃不脫劉大闊的魔爪了，而葉振華做的事情亦會被春姑太知道。說實話，她不想讓春姑太知道葉振華所做的一切，丹姑太死前一定傷透了心，她不忍心再讓春姑太失望痛苦，就讓大家都以為葉振華早已客死他鄉吧。客死他鄉的下場比淪為惡魔好多了。

　　寫完信她又苦惱了，這信該如何送出去呢？劉府的人靠不住，劉大闊亦不會讓她一個人出去，這可如何是好？想了半天沒有一點主意，往窗外一看，天已微微發白，已是清晨。

　　她走出房門，踱步到天井裡。晨風微寒，她一邊搓手一邊看著劉府下人們忙碌的身影。抬頭看天，卻是灰白的雲朵蓋住了半邊，她淒冷一笑，這年頭，廣州的天空怕是春夏也難得晴朗，更何況將入冬？

　　榮貴？一個瘦小的男人從天井邊走過，像極了那個對仙姑忠心耿耿的榮貴。只是榮貴怎麼會在劉府裡呢？沒來得及細想，月眉脫口輕喊：「榮貴！」那人停了步回過頭來，真的是他。月眉又說：「你過來。」

　　榮貴跑過來，請了個安，「月眉小姐。」

　　「榮貴，你怎麼會在劉府裡？」

　　他往四下裡瞅了瞅，小聲道：「唉，不瞞月眉小姐，離開『春夢』後我四處找活計，可是都不得長久，只好這家做做那家做做，兩個月前走投無路時剛好碰到劉爺，我求他，他便收下我了。月眉小姐，我知道劉爺是仙姑的大仇人，我是實在沒辦法才……你罵我吧！」

　　「我罵你做什麼，還不是為了生活。唉，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你與仙姑只是主僕關係。再看看我，不也是迫不得已。」她也看了看四周，又對榮貴說，「我現在有件事想交給你去做，你敢不敢？」

　　「有什麼事情月眉小姐儘管吩咐，小的萬死不辭。」

　　「你跟我來。」

　　月眉把榮貴帶到屋裡，拿出那封信對他說：「這封信非常重要，你現在就送到倫教富隆曬莨廠去，一定要親自交到阿雲手裡，事關人命，你要切記！榮貴，這次你一定要幫我忙，就算是給仙姑做的最後一件事吧，仙姑泉下有知也會感激你的……你出去了就別回來了，劉大闊雖然肯收留你，但他知道你一直對仙姑忠心耿耿，肯定不會讓你有好下場的，即使他不會害你，我也不想你跟著他做日本人的走狗。這裡有些銀子，你拿去吧，送完信就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吧。」

　　「月眉小姐，仙姑她，她葬在什麼地方？」

　　「在大良沙頭村河邊的山上，你要是還有這份心，就去拜祭一下她吧。」

　　「嗯。月眉小姐放心，我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做。」

　　「榮貴，謝謝你！你快去吧，趁現在天還沒全亮，別被劉府的人發現了。對了，阿雲要是問起我，你就說我很好，叫她別擔心。」

　　貴榮收好信，腳步匆匆地走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