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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非淺屏息小心的等著他講話,而他也在狩獵般等著她。兩個人仿佛正在拼實力的武林高手。然而每次陷入僵局都是仲微先忍不住拔劍,冷著臉問:「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難道說又不肯打了嗎。」

  非淺儘量緩和著語氣說:「是這周有點忙。」

  他咬牙,低沉著臉,「別裝傻,你知道我問什麼。我是問可哥都知道先給我打電話,你怎麼會不知道。」

  她其實有很多的話要說,可是到了嘴邊卻換了臺詞,「仲微,你媽媽很疼你。」

  他急轉掉頭上了快速路,把車開得飛快,路兩旁的什物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是一片一片的模糊迅速掠過,而每一處光卻劃成一道明亮的線,一道一道像刻下的痕跡。她淡淡有些心驚。

  他悶聲問:「她跟你說了什麼。」

  非淺答:「說你喜歡吃金橘費南雪。」

  他語氣充滿懷疑:「還有呢。」

  她答:「還有,你們本家是做瓷器的。」

  他繼續問著像是成了慣性:「還有呢。」

  非淺知道他已經下氣,歪著頭想了想說:「還有,你把你父親當階級敵人,還有,當年你自己創業冒著槍林彈雨最終成功,還有,你脾氣大起來只有你奶奶能鎮壓得住。」

  他開飛車還能騰出手來捏她鼻子,「都是可哥說的吧。」

  非淺笑起來,「可是我聽著都是你的風格。」

  他忍了半天還是笑出來,「她還說什麼了。」

  她突然靈光一現,「還有,還有,你自己叛家改了名字。」

  他撇嘴:「她連這個都說了。」

  她笑:「我問她你本來叫什麼,她說不知道。」

  隔了一會,他一字一頓的說:「周、尚、延。」又重複說了一遍:「爺爺給取的名字叫周尚延,非淺,以後你想知道什麼就直接來問我。」

  她定睛看著他的側臉,很堅毅的表情,很堅定的眼神,想問的和問不出口的已經俱是沒有意義了,只看著他的眼神就能鎮定。忽然想起來下午時楚頤慧說了一半的故事,抿嘴笑著問:「我想知道,那時候你媽媽到底有沒有給你買山地車啊。」

  仲微裝傻問:「什麼山地車。」

  非淺呵呵的說:「別裝啦,我知道你個那時候差點滿地打滾了。」

  他才說:「最後給我大哥打一個暑假的零工才攢夠錢自己買的。」

  她忽然明白周媽媽也是用心良苦,可哥說的只要周仲微堅持的事情到最後一準能成功,其實是被逼出來的,也算是被刻意培養出來的,只是忽略了一點愛而已,期待的部分和天下萬千母親一樣都是滿滿溢出的。

  他又帶她去了天文臺,倚著他數星星的時候,非淺安然的問:「仲微,你提前回來是因為擔心我麼。」

  他仰頭看著天空閒淡的說:「少臭美,是工作進行的很順利。」

  週一上班的時候非淺接到酒店的電話說是仲微的手機找到了,他當時留了兩個聯繫號碼,第一個打不通第二個就是她的。她給仲微打過去也是打不通,剛好陪王經理出去辦事,路過的時候就去認領,工作人員讓她仔細確認到底是不是這部手機,因為他們也只是根據型號判斷的。非淺沒辦法只好讓他們把手機充上電,她也只是在開機的情況下才能把它認出來。間隙的時候她問是在哪裡找到的,服務生說是在垃圾分類的時候被清潔工人發現的。手機打開來看著像是他的,為了確認就隨意按了撥通鍵,裡面有六個未接來電,都是沈喬悄。

  第二十六章

  她來之前就知道陪經理出來應酬免不了是要喝酒的,早早打好了推辭腹稿不料真正上了場才明白盛情果真難卻的道理。一輪一輪酒被敬下來頭就開始有些發飄,微醉中想起來他那天說的,「我氣該等的電話沒等到。」那時以為他在講氣話,原來是真的,只是因為在等別人的電話,等別人的電話可以讓他那樣傾注耐心,看著他俯下身一寸一寸的去找手機,那般專注那般投入,在他的世界裡做他的事情,與她毫無關聯。非淺暗自嘲笑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樣的錯事需要經受這些磨難,每一次下定決心認真去愛的時候就會遇上難堪的事情,他的未婚妻或者他的前女友,每一次下定決心去託付幸福的時候就會遇上艱難的抉擇,去信任他或者不信任。她好笑,自己只想過簡單的平靜的日子,只想涉江而過看芙蓉千朵,究竟為了什麼讓她的生活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劇又戲劇,荒唐又可笑,如果這一次下定決心閉目不聞未來於她是否淚洗殘妝人遠天涯近。她大概喝醉了,心裡面有很多的前塵舊事在翻滾,新愁連帶著舊恨借著酒力隱隱發作。手機響而複響,她索性關了機,對著新的一輪一輪酒來者不拒。喝到後來王浩已經是攔不住了,一再再幫她擋著酒,她卻不懂人情世故般固執的強調自己還能喝。一桌人因為她的參與互動俱是有些喝高,周仲微破門而入的時候薑非淺正被某個醜態畢露的老男人搭著肩閒話家常。他本來就滿心怒氣,當即血氣如巨瀾驟然衝破了九天,雙眼血絲暴跳,若不是敬仁用力攔著一準當場開殺。恨不得把那張醜陋的面孔撕得粉碎,大步跨到非淺背後,狠狠的甩開她肩膀上的胳膊,抓起她拖著就走。非淺模糊中覺得眼前來的人是他,他身上淡淡清爽的味道和暖暖的溫度,意識還殘留著一點清晰,呢喃著:「我的包,手機在裡面。」

  他恨得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的吼著:「你那手機還留著做什麼。」

  震得滿桌的人都是一驚,酒也醒了大半,那個被甩了手臂的人正要站起來質問,動作愣在一半仿佛石化了。

  他抄起包半拖半抱著帶她到門口,對敬仁也是不客氣:「回頭再找你算帳。」

  林敬仁本是怕他又惹事,好心的跟了來,攬下了一場架卻也沒少看一場熱鬧,周仲微發脾氣嚇著了自己公司的客戶還要等著他算帳,只是因為他升了薑非淺的職務,說出來有多麼的匪夷所思。敬仁又偏過身子看他抱著非淺拐過樓道走出他的視線才隱隱笑出來,看來這次是動了真格。那個嘲笑他好男兒志在四方凡事率性而為的周仲微也會因為女人隱忍到這種地步,卻沒來由的有些擔心,只怕他入得太深。

  仲微生氣的把非淺丟到副駕上又重重把門關上,她都未有知覺,歪在那裡喃喃的講了幾個字,又昏昏睡去。他脾氣那樣大卻也沒了辦法,只得又俯身過去幫她系安全帶,她身上散著濃濃的酒氣,氣得只想掐死她,但也只是想,狠狠的瞪著像是能把所有怒氣一併瞪出來,而她卻只知道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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