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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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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淺淡著表情:「當時老師也是像你這樣笑也是說我傻,我就不服氣的說,父母比我多活二十幾年總歸比我遠慮,我無條件相信他們的決定。」說著自己也笑起來,「你看,我依賴性那麼強卻不自知,還以為自己很有道理。」所以後來吃了大虧。她想了想最後那句話沒有講出來,只在心裡生了痛,卻還笑著,有些麻木。 仲微說:「沒看出來,我覺得你挺自立的啊,老把自己當孤獨式英雄,頂天立地不依不靠。」 非淺側著臉,也沒有生氣反倒點了點頭:「哪有吃過虧還固執不知悔改的道理。」 仲微低頭,她就在他的懷裡,這樣近的距離卻覺得有些不切實際,只問:「後來呢。」 後來呢?哪一個所謂的後來呢,後來上了大學離開了家,後來找了男朋友就換了依賴的物件,後來直到分手才知道自己一無是處,後來,後來呢。她說:「後來,終於領悟到只有靠自己才是正真的生活。我在重慶待過一年,在廈門待過兩年,後來去了桂林。」 他恢復了懶散,隨意的問:「都是好地方,那怎麼還回來幹嘛。」 非淺問:「明明都是花,你為什麼偏要喜歡君子蘭?」 哪有為什麼呢,常常只是執念。仲微笑起來,「誰說你傻啦。」 她也跟著笑起來。 離去時,她坐在車上一直回頭去望,漸行漸遠,仿佛是畢業的那個七月,又仿佛是離開的那個冬天。 仲微問:「需不需要再開回去。」 她回過頭溫和的說:「不用了。」突然想起什麼來,忙說:「送我去初曉家吧。」 他板著臉問:「去那幹嘛。」 她說:「我的備用鑰匙放在她那裡。」 仲微還是板著臉,故意硬聲問:「拿了鑰匙做什麼。」 她理所當然的說:「回家。」 他一副「你講廢話」的表情,霸道的說:「去我家。」還不等她提出異議就擺出理由,「你答應過幫我整理衣服的。」口氣嚴肅,好像這個理由有多麼的天經地義多麼的不容置疑。 最後還是去找到初曉拿了鑰匙回了她的家,因為非淺說:「我想回家。」她說那句話的時候眼裡盡是疲憊,好像失去了方向的人急於回到自己的巢穴。他就不忍心了,雖然心裡無端湧著怒火,始終忍住沒有發作。仲微一直送到她門口。非淺邀請說:「進來坐坐。」 他扶著門沒有走進去,低聲說:「不進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口氣很冷,非淺有的時候真的很笨,遇到冷場的情況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挽回。她心底多少是希望有個人陪的,手裡還拿著給他找出來的拖鞋愣愣的站在那裡。他也沒有動,兩個人相對站著相互望著。隔了會,仲微有些戲謔的說:「我不想睡沙發而你這裡又只有一張床。」 她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好,傻傻的說:「要不我睡沙發你睡床。」 他說:「非淺,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我只是勢利的機會主義者,我不姓柳並且身心健康,坐懷不亂一向和我沒有關係,讓你一次兩次不會再有第三次,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仲微笑起來,笑得過於晴朗反倒聽不出語氣裡的暗沉,「還繼續打算把床讓給我睡麼。」 非淺還是愣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並不是他的對手,他勝券在握的時候根本不會留給她反轉的餘地。就像初曉當初說過的,我被耍那純粹是因為心甘情願的認輸。而他又是那麼的深不可測,只是一直讓著她,偶爾咄咄逼人她便應付不及。非淺一直楞在那裡,直到他關上門替她做了答案。 他把門關上,不輕不重,在合上的那一刻門鎖清脆的響了一聲,將她驚醒:他走了。非淺對著門看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想什麼,她猛然想起清修說的「非淺,我錯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思量著也許該先喝杯水讓自己鎮定,於是回到廚房去接,直到滿滿溢出濺了一地都是水,轉身去找拖布,才發現手裡還拿著那雙拖鞋。鞋是專門為仲微買的,莫名其妙的看到好看就買了,因為從來沒有男客所以就一直放著,直到他霸道的撬了鎖進來自己覓了鞋穿上,她才想通原來是為他買的,還沒有買它的時候,也就是下雨的那天,他踩著她的拖鞋看起來很滑稽,一直仇恨的叫著給他穿了小鞋。她把拖鞋放回去,拿了拖布把廚房擦乾淨。又延續把整個客廳擦乾淨,茶几上那張寫著「七點來接你,有事打電話」的字條一瞬間又攪得她心慌意亂,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樣有些玩世不恭,一橫一豎皆懶散,拐角處卻傲骨凜凜。遲了那麼久才看到,非淺靜靜端看了許久,又想起了清修的話「遲了那麼久才跟你解釋」。她的心思有些複雜,而心思複雜的時候很想做點什麼幫助遺忘,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會想起清修的話,一會又想起仲微失落的眼神,心裡惴惴生著不安。開門出去,只是頭昏眼熱的想要去找他,卻沒想清楚找到他要做什麼要說什麼。電梯降到一層,她已經冷靜,周仲微不是她,不會和她當年一樣傻傻的站在那裡等,為了等一個尋找等到肝腸寸斷。圍著社區跑了一圈,路過C52車位時覺得那裡空落落的顯得寂寞,當日那般不情願原來到底還是被清楚記下了。發了一身汗才返回去繼續做衛生麻痹自己。就那麼極困極累的睡著了,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是躺在沙發上的,回憶起他昨晚反問的話來,「還繼續打算把床讓給我睡麼。」沒有讓給他,自己也沒有睡。 起來後,梳洗過又趕到機場,坐了中午十二點整的飛機回家。在媽媽身邊又安心的待了一天半。回到B市時已經是初七的晚上了。出了機場她忽然很想給仲微打個電話,很想很想,沒有緣由,或許純粹是想知道他手機找到沒有,或許是其他,比如報平安。電話撥通了她還在緊張,仲微「喂」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她忙拿到耳邊,輕聲講:「喂。」沒了下文。 仲微等了一會,問:「你在哪,怎麼那麼吵。」 她說:「在機場。」 他問:「你一個人?」 她說:「是啊。」 他說:「你別動,我去接你。」 她詫異,強調說:「很遠的你不要來了,我在機場啊。」 他冷冷的語氣:「我知道你在機場,你剛才講過一遍。」 她重複道:「很遠你不要來了,我坐機場巴士就好。」 他自顧自說:「我到了機場你要是不在就另算帳。」說完就掛了電話。 她還沒明白過來,難道之前不算是鬧了矛盾麼,怎麼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仲微趕到機場的時候遠遠的就能看見非淺坐在旅行箱上搓著手,黑色的大衣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一張臉儘管被衣服上的帽子埋在深處那雙明亮的眼睛還是熠熠生輝,讓他在來來往往的人潮中一眼便能認出是她來,像個在等待被人領回家的孩子,有一點無辜還有一點調皮,搓著手哈著氣向四周環顧,他猛然有點心疼。把車停在一邊,走過去毫不客氣的彈她額頭,「你又犯傻,那麼冷的天不老老實實待在裡面等,偏要跑到外面來受凍。」 她臉上露著喜色,吸著鼻子說:「我怕你找不到我。」 仲微匪夷所思的看著她:「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傻麼,到了不知道給你打電話啊。」 非淺一臉嫌棄,噘嘴說:「我怕你傻到再把電話給丟了啊。」 儘管被反駁得無言以對,仲微心裡卻生出了喜悅,忽然覺得他的薑非淺回來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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