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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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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三更半夜,又是深冬,哪裡有那麼容易就能打到車。非淺在路邊快要站成建築物了才看到一輛空車騰著彩雲向她奔來。其實她的性格一向是在有圈範圍內儘量不出圈的,比如作息,初曉總是連嘲笑帶諷刺的挖苦她是,早睡早起,良家婦女。她很少有錦衣夜行的欲望,幾乎不會主動探訪深度城市生活,儘管表面精怪,骨子裡是聽話保守且有些膽小的。比如現在,她坐在後排,看路上行人了了路燈慘澹,腦子裡忽然生出某某小報上某某女子打夜車被拖至某某偏僻處糟強暴後又被殘忍殺害的報導。再抬頭看看司機師傅,更是越看越心慌,車外黑燈瞎火,車內漆黑一片。她掏手機把車牌號編成短信,琢磨著萬一遭遇不幸,至少能提供線索捉住真凶不至死不瞑目。本來是要發給初曉的,可是初姑娘的鼻子有天生的靈敏度,稍有味道的事情被她追問到底,再清白也能生出不清白的故事來,比如眼下。要是沒出事初曉肯定也會刨根問底,到時候又是說不清,比出了事還要麻煩,想了想也不知道發給誰才合適,最後選擇了周仲微,按了發送鍵。自然她的視死如歸,也只能是她的視死如歸,安全抵達藍湖的時候她還在想著謝天謝地。 B座南是這裡的王座,非淺在值崗處詢問的時候,門衛一臉虔誠的指著燈火通明處。她想,平時看周仲微裝得挺高雅的,原來還是難逃俗人累世之名。到了22層,電梯一開,林敬仁筆直的出現在眼前,雖然曆幾年風雨非淺早就寵辱不驚,但是對於林大少的親自迎接還是有些無措。慌忙間也只會叫一聲「林總。」 敬仁笑起來,「不必那麼生疏,叫我林敬仁就行了。」 非淺仍是不好意思,自己不是韋香主,對著天子還能小玄子小玄子的叫得心安理得。猶豫了一會,問:「仲微怎麼樣了。」 敬仁說:「在裡面倒著了。今天一個朋友從S市回來,大家一高興就喝的有點多。我還有事急著要處理,所以仲微只能麻煩你了。」 非淺搖搖頭答:「沒什麼。」 他還是笑,指了指說:「門沒鎖,你直接進去吧。」 她跟著微笑,點了下頜:「林總再見,路上小心。」才恭敬的走過去。 敬仁步入電梯,又回過頭說:「仲微有時候脾氣不好,你多擔待。」 房子很大也很空,她竊以為喘個氣都能聽見回聲。一眼望去,四處皆黑,只是一室星光,哪裡能知道醉酒的周仲微究竟倒在何處。一籌莫展中,只得先去尋燈。貼著壁一寸一寸的摸索,很像多年前夢醒後不知所措的傍晚,她在余清修的家裡赤足尋燈,也是如此的彷徨,那時她以為再不會遇到這般黑暗中的無助。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要到這裡來,下意識的一點一點拍壁找尋開關,仿佛覓到光亮是眼下頭等重要也是唯一重要的事情。終於,燈光大亮,空曠的客廳忽然充滿了橙色的光芒,面上有些柔和,心裡有些酥癢。非淺似乎是有些驚喜的,她喜歡這個顏色,在寂寞的時候能讓人沐浴一些溫暖,在恐慌的時候能讓人感受一些堅強。她覺得大概又瞭解他多了一點,也許周仲微不是看起來那樣的無所謂,表面上是擁有一切後對什麼都不再在乎的從容,他的內心可能是另外的世界。非淺生出了些好奇,只是一些,想再知道點什麼。充滿了好奇的回身卻意外的碰上了一雙清亮的眸子,她微微受了驚嚇,仲微正插著口袋歪靠著牆壁,像是看畫一樣看著她,有些閒散卻目不轉睛,清澈寧靜的眼裡定定只四字,情深似海,再無他言。非淺被他看得像是要被融化掉,略微有些緊張,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放手腳,無意識的垂下了目光,再抬眸時他已是一副輕鬆的表情。她略有些局促的問:「你真的喝醉啦。」 仲微不理,自顧自走到沙發坐下去,「你來的倒還挺快。」 非淺氣結,三九嚴寒三更半夜被騙到這裡看他邁少爺步子,聽他講少爺腔調,她生氣的直吹額發,憤憤的說:「林總叫我來,哪裡敢怠慢,主子叫我三更死,哪敢拖到五更天。」 他不講話了,過了好一會才慢悠悠的說:「是啊,肯定不是為了我。」仲微說話的時候是背對著非淺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從語氣裡聽出有些失望,她不忍心如往常交手時那般淨說些有口無心的話出來氣他,又不知道該講什麼好,只得站在那裡不講話。很久很久,誰都沒有言語也沒有動作,她望著他的背,他似是望著窗外。非淺覺得氣氛有些尷尬,猶豫了一下說:「既然你酒醒了,那我就回去了。」見仲微還是不說話,轉了身又回頭看了看他,才邁開步子。來的時候只知道這房間很大,卻不知道客廳有這樣大,要走很多的步子才能到門口,她走得小心謹慎像是怕驚動什麼。 仲微忽然站起身,「來都來了,就再坐一會吧。」他的口吻冷冰冰的。非淺感覺從脊背透過一股涼意來,轉過頭說:「你還是好好休息吧。」 仲微抓起茶几上的鑰匙,健步走到門邊,背對著非淺平靜的說:「那我送你,這裡不好打車。」 她脫口,「不用,我走到那邊路口就是了,那裡車多。」 他忽的轉身正對她,表情還是沒有變,只是眼神能冒出火來,直直的看著她,像是想要把她生生嵌進眼睛裡,就那樣把她放在眼睛裡,讓她無處可逃無處可去。但是,轉眼又成了一貫戲謔的表情,冷冷的哼出了聲。「姜非淺,薑非淺。」他叫得很鄭重,卻又像是自言自語,「或者應該叫你姜太公更對吧。聽說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他把魚字咬得很重,仿佛是要把那顆字嚼碎在嘴裡。說完了卻又笑了,笑容居然不合時宜的有些爽朗。 饒是非淺這種時而選擇性愚鈍的性格,也清清楚楚的明瞭,他知道了自己和余清修的過去,並且他此刻的笑意是生著氣的。然而,那一瞬她在意的卻是他不在乎的表情,他臉上的微笑讓她刺目的疼痛,不曉得是哪裡冒出來的衝動,揚起臉大聲的說:「周仲微!你幹嘛一天到晚裝酷裝無所謂,你累不累啊,難過就是難過,失落就是失落,搞得城府那樣深,我怎麼會知道你是高興還是生氣。你想說什麼,請你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你想發脾氣就沖我吼啊,平時不是有事沒事的就跟我大聲嚷嚷嗎,現在怎麼了,改行做演員了麼。你想問什麼你就直接問,你想說什麼你就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的,笑什麼笑,我看著不順眼。」她一口氣說得乾脆,說完了自己心裡卻沒了底,若是仲微真的發了脾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他要問些什麼她都知道,只是他要的答案她還沒有準備好,此刻他若真的問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狠狠的看著他,用力扳過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卻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想要面對他。 仲微到底還是笑了,有些忍不住的笑起來。非淺又是一股氣,卻不想再發作了,繼續仇恨的望著他的笑容,抿著嘴不肯講話。他忽然伸手要把她收進懷裡,非淺執拗的僵著不動想要掙脫,他怎麼容許,阻住她的雙手,向前又邁了半步,緊緊把她放在胸前,直到感覺她不再拒絕,手猶豫著環上了他的腰,他才真的是笑了,有一些得意,也有一些寂寥,非淺自然是看不到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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