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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孫經理送玉兒到了院子裡。司機呂小欣見玉兒過來,忙去開右邊的前車門。孫經理這才大吃一驚:「喲,玉兒坐上這麼高級的車了!真成闊太太了!」玉兒微微一笑。孫經理靠近了她,悄悄地問:「真的跟了個72歲的港商?這車是他的?」玉兒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大姐,你也信這話?」孫經理說:「好多人都這麼說呢。」玉兒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孫經理還是半信半疑地望著她,又想起來一件挺重要的事:「哎玉兒,俺家裡你侄女明年就考大學了,你在天河,多幫我打聽著點兒,看考哪個學校合適。這閨女,老想上東方大學呢。」玉兒說:「我一個女同學就在東大當講師,回頭我告訴你個電話號,你可以直接找她諮詢。」孫經理說:「那可太好了!這樣吧,抽空我領閨女去一趟天河,你領我去找找你那個同學。」玉兒說:「好!」進了車,朝孫經理招招手。

  按照玉兒的指點,車子先去了二愣子的運輸「公司」。看大門的二愣子的表哥說經理在後院。玉兒下了車,來到後院,見大核桃樹下有個圓臉蛋兒紮著馬尾巴的女孩,趴在一張小桌上,好像是寫作業。玉兒問二愣子上哪兒去了。女孩聽她直呼經理的小名,又看了看她,問:「大姐,你找經理有啥事?」玉兒說:「你別管有啥事,快去叫他出來!」女孩說經理在屋裡看書,就去叫。過了三四分鐘,二愣子出來了,一見玉兒,興奮得不得了,說:「大美人兒老同學大駕光臨,今中午盛宴伺候!」玉兒說:「飯下次再來吃你的。今兒是有個事兒來求你的。」二愣子說:「妹子,別說求,只要我能辦到的,一百個事也沒問題!」玉兒就說了鳳子哥柱子的情況,問:「你能不能去找找他,讓他上你這裡來幹。以後再給他找個物件。」

  二愣子摸摸寸頭:「柱子哥的情況,我還真不知道呢。這事兒絕對沒問題。我明天就去平川地區找他。老同學的哥,就跟我的哥一樣。何況,鳳子又死得那麼慘。」

  玉兒說:「還行!雖說人腐敗了,可還有點兒階級感情。」

  二愣子把玉兒送到院門口,玉兒見那女孩沒跟上來,又問:「愣子,男人有錢就變壞了?」二愣子嘿嘿一笑:「男人變壞就掙錢!」又說,「男人不壞,小妮兒不愛。」玉兒說:「你可別喪良心呵!」二愣子笑笑:「良心還沒壞!」又說,「她挺願意,還不貪財。我也沒虧待了她。」玉兒說:「坑蒙拐騙,偷稅漏稅,你可小心著點兒!」二愣子又嘿嘿一笑:「沒有沒有,基本上守法經營。稍有點兒違規,也沒人管。要是我進去了,還得求你回來找縣長、書記保我哩!」

  玉兒說:「那你最好別進去。」

  二愣子靠近了玉兒,悄悄地問:聽說大妹子找了個七十四的?俺老妹夫的火箭還行?」

  玉兒頓時紅了臉:「胡說八道!你聽誰說的?」

  二愣子嘿嘿地笑笑,又想開開她跟韓立冬的玩笑,卻沒敢開。卻壓低了聲兒問:「哎,那個亞蘋老同窗,在大學裡混得還不錯吧?」

  玉兒點點頭,簡單地講了亞蘋的情況,又瞪了他一眼:「你可別去找她呵!」

  二愣子應著,說:「我還真是挺想她的!那總是我最美好、最珍貴的初戀吧!」

  玉兒白了他一眼:「屁!」

  二愣子摸摸頭皮,又嘿嘿地笑了起來:「她那一對小蜜桃兒,那工夫真叫嫩!可就是咂不出水兒來!」

  玉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混帳!」又正色道,「哎,你能不能把二鳳給我接出來?」就講了二鳳的情況。二愣子很是愕然,說:「是嗎?」又把胸膛一拍,說,「沒問題!他老闆要是不給人,我就砸了他的店!」玉兒把二鳳的店址、電話抄在一張紙上,給了二愣子。二愣子立刻招呼來兩個壯漢朋友,開上他的捷達轎車,去了桃林縣。

  到了城西工商所,見了秀娟,還沒開口,秀娟就問:「辦下來了?」玉兒點點頭。秀娟說:「太好了!跟你那個黑小子怎麼的,也沒人抓你重婚罪了。今中午,我找幾個姐妹來給你賀賀!故水酒樓已經說好了。我給卡拉一個『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獻給胡太太!再灌你個貴妃醉酒。嘻嘻!」

  玉兒說:「姐,中午姐妹們聚不成了,呂副縣長非要請客呢。」

  秀娟說:「喲,縣太爺請客,那得去耶!」

  玉兒苦笑道:「他們把我當成大款大老闆了,還真以為我當了個老港商的小老婆呢。」

  秀娟說:「那你就將錯就錯,讓那幫小子乖乖地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哎,多敬那個老呂幾杯,灌他娘的個狗熊不認鐵瓢!」

  玉兒說:「不不,應酬歸應酬,咱還是實實在在的,能辦啥事兒,就說辦啥事兒,絕對不能瞎吹海口旁。」

  秀娟道:「哼,要是我呀,非點劃得他們迷迷地轉!讓他們每個人喝姑奶奶一杯人造啤酒!」

  玉兒「嗤」地一聲笑了。

  車子又去了沉荷灣。灣邊空無一人。幽藍的灣水上有雨點兒擊打出的無數圓圈圈兒。圓圈大圈套小圈,稍現即逝,不斷變化,不時還有銀色的小魚兒躍出水面。望荷橋像一位歷盡滄桑的老人在雨中孤獨地佇立著,呆呆地望著灣水、殘荷和已見枯黃的蘆葦、蒲草。車子繞過沉荷灣,繞過灣邊的一棵大柳樹,向城東駛去。玉兒的心上不禁掠過一陣子蒼涼的秋風。呵,就是這條路,那天下午是韓立冬開著一輛深藍色的轎車,把她載到了苦水河大堤的槐樹下,把一隻玉鐲戴在了她的手腕上。那一天晚上,也是他開著摩托車,從沉荷灣邊的大柳樹下載了她,沿著這條漆黑如墨的夜路,賊一般地溜到苦水河的河灘上……那一場鋪天蓋地的暴風雨,那驚心動魄的電閃雷鳴,那大河中洶湧澎湃的激流……也就從那一夜起,生活在她的面前徹底地改變了……

  這時,呂小欣問:「玉兒姐,還往前開嗎?」

  玉兒沒聽見,沒應聲。

  呂小欣又問:「玉兒姐,還往前開嗎?」聲音略高了些。

  玉兒「嗯」了一聲,忙抬頭看,見駛近了苦水河東大橋,說:「停在橋這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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