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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吃過晚飯,玉兒對胡泊說,要去看看朱亞蘋。胡泊說別回來太晚了,一定注意安全。玉兒騎自行車出了院門,拐了個彎,準時到了白龍池公園的西側,隔了十幾米就見石橋北頭一棵大垂柳樹下的燈影裡站著個魁梧熟悉的人影兒。她走過去,他也往前迎了幾步。韓立冬說:「沒請你到飯店裡去,不是小氣,是覺得在這兒說話方便。」玉兒沒吭聲,把車放在停車處,鎖上,就跟著他走。兩人披著路燈淡淡的燈光,沿石階下了護城河堤,順著河邊的石板路緩緩地走著。兩人走了一段路,什麼話也沒說。然後,韓立冬把「六一三事變」後的情況都告訴了玉兒。韓立冬說:「我的事都告訴你了,那麼你的事,能不能跟我談談?我現在的情況還可以,你有什麼難處,我可以幫你。」

  玉兒側起蓮花瓣般的臉問他:「還要我當你的情婦?在這兒,倒方便多了,沒人認識我們,也沒人管了。不像在縣裡,跟做賊一樣。」

  韓立冬臉上發起燒來,窘迫地說:「玉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欠了你的,應該還這個賬。」

  玉兒搖搖頭:「不,韓立冬,這事兒咱誰也別說欠誰的。這事兒出了,倒成了好事。否則我也離不開那個家,我還得給來永當牛做馬,挨打受罵,綁到梨木椅子上灌獸藥、刺青。只是毀了你的仕途,不然,說不定你已經當上副縣長了。」

  韓立冬見玉兒這般寬容大度,挺受感動,就想去摟她的肩膀、拉她的手。勉強笑了一下,說:「其實,我對仕途也沒啥留戀的。都快40了還當那個科局長,也沒啥大發展頭了。再說我當那個商業局長實在也不自由,上下左右的關係處理起來就夠傷腦筋的了。我今天也算是逼上了梁山。如果在經商方面能有所作為,也算幹了一番事業。」

  玉兒說:「我知道你這個人的性格。你不會老在這兒給人家當助手的,不會老寄人籬下。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自立門戶。你這人適合當一把手。」

  韓立冬說:「你對我這麼理解,真得感謝你了。」又問,「哎,你現在經濟上有困難吧?」說著,從小皮包裡取出了一個信封,「這是2000。」

  玉兒說:「不不,我不要。」

  韓立冬說:「算我借給你的,還不行嗎?」伸手拉起玉兒的手,把那個信封放在了她手中,卻觸到了腕上的玉鐲,禁不住把那只手連同玉鐲一起攥住,拉過來,貼到了胸膛上,有些動情地說,「玉兒,謝謝你還戴著它。」

  玉兒在心裡一個勁兒地對自己說,跟韓立冬只能見這一面,以後絕對不能再跟他來往了。要了錢,即使是借的,以後還會有拉扯。再說,自己現在也不缺錢。就拿過他手裡的小皮包,拉開拉鍊兒把信封放了進去,又把小皮包還給他。

  韓立冬不好再推讓,說:「玉兒,你不告訴我你的住址,我也不勉強。你畢竟是我真心愛過的第一個女子。不,不是愛過,而是一直深深地愛著的。我並不希望再得到你,只是想經常見到你,能經常聽到你的聲音,就心滿意足了。你知道嗎?每次想到跟你在一起,就覺得滿世界都盛開了梨花,滿天滿地都是梨花的香氣。」

  玉兒聽了這話,並不反感,說:「你把這個壞女人描述得太美好了。你真可以去當詩人了。」

  韓立冬搓搓雙手,站到玉兒面前,雙手扶住了她的雙肩,問:「玉兒,你,能不能等等我?」

  玉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不想讓韓立冬太尷尬了,就輕輕地脫開了他的雙手,又沿著河邊的石板路往前走。

  韓立冬跟上她,又問:「玉兒,你也說說,這兩個多月到天河來的情況。」

  玉兒立住了腳,輕輕歎口氣:「說啥?不說了吧。我現在還行。」

  韓立冬又問:「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你準備回去離婚?我聽說,來永的父親已被審查了,這對你離婚倒挺有利的。」

  玉兒說:「婚是一定要離的。我還能回去再給他當奴隸嗎?」

  韓立冬說:「我可以給縣法院的魯院長打個電話,讓他關照一下。這樣辦起來,順利一些。」

  玉兒說:「不!不用。我想靠自己的力量,爭取自己的解放。」又問道,「你呢?于美華那邊,還想打持久戰?」

  韓立冬說:「沒辦法,只好等了。我這人,幹啥工作都不怕,啥困難都能克服。可就是打怵這個婆娘,真讓她治服氣了。」

  玉兒說:「這也是命吧?命裡註定,你、我、她,咱三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要發生這麼個事兒。」

  韓立冬說:「也許吧。」

  玉兒說:「韓立冬,既然你還想幹一番大事業,我送你兩句話,一是絕對不能貪污受賄,二是絕對不能在女人身上再栽跟頭。這兩句話,簡單地說就是兩個字,財,色。大城市裡燈紅酒綠,美女如雲,別看花了眼,沖昏了頭腦。你現在,還能想著我,希望我再回到你的懷抱。我跟你說,出不去半年,你找上個比我年輕、我美豔的女子,也就早把這個鄉下女人忘了。不不,你別辯解,也別發誓。喜新厭舊,是好多男人的本性。我只是送你這兩句話,兩個字。你過一年、兩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再想想,這話靈驗不靈驗。」

  韓立冬說:「好,我聽著,也記住了。」又說,「我不會這麼便宜了那個肖守本的。對他的案子,我早就有思想準備。還在你們查案子時,我就把他寫的認罪書和一些發票收據,還有另外幾個證人的證詞,偷偷地複印了一份,還拍了照片。對了,小黃瓜交代的他玩她的證詞和他交代的材料,我也從派出所孔所長那裡借出來,複印了一份。我把自己安頓好,就到省檢察院反貪局告那狗小子,非把他告到監獄裡去不可!到時候,連包庇他的人也一塊兒捎著。我不能讓個貪污8萬塊錢的混蛋就這麼輕輕鬆松地沒事了!」

  玉兒說:「行,你還有點兒正義感。」

  韓立冬長歎了一聲說,「玉兒,還是給我留個位址和電話吧。」

  玉兒雖挺留戀與韓立冬的那一段感情,可想到了胡泊,就委婉地用另一種方式謝絕了:「這樣吧,如果我實在混不下去了,也許會找你的。托你介紹我去鵲橋商廈賣服裝,還可以當服裝模特兒。在一般的商店裡當模特兒,可能還行。要是去參加比賽,我這個頭兒,就太矮了。」

  韓立冬在夜色中笑了笑,說:「好。那絕對沒問題。你去了,顧客不得把服裝大廳給擠垮了?」又說,「如果你打電話找不到我,就寫信。估計我在這家商廈還能幹個一年半年的。即使我調走了,他們也會把信轉給我。不,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都為你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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