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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來永沒啥變化,老樣子。至於那個風流局長嘛,十幾天前,我往他辦公室打了幾次電話,他啥都不說。只說讓我多關照你。還說一輩子忘不了你,一輩子感謝你。後來,我再打,接電話的不是他了。是個陌生人,一個勁兒反問我是誰。我忙扣了電話。這幾天,我才聽說,韓立冬給貶到縣外貿公司當副經理去了。還是正局級,卻是第二副經理。加上正頭兒,是三把手。」

  「噢。」玉兒的心往下一沉。縣外貿公司的情況她知道,那是個虧掉了腚的單位。韓立冬當個第三把手,日子肯定很難過。說,「他這輩子的仕途完了,全栽在我手裡了。」

  秀娟說:「別可憐他,他活該!說不定人家活得還挺瀟灑哩!寧為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姐!」玉兒說,「我瞭解他,他幹了好幾年一把手,絕對不會甘心當那個三把手的。」

  「反正,他在故道縣是踢不開了。除非下海南下深圳,去當大款。真幹了那個,把你接了去當個金絲雀養起來不就得了?結不結婚都無所謂。要不,就他當老總,你當副總兼財務部長。誰他娘的也管不著。」

  「是我害了他。」

  「不不,玉兒,你別那麼認為。以後,你心得狠著點兒!」

  第 十 五 章

  午睡起來,胡泊正琢磨幹點兒什麼,忽然電話鈴響了,一聽卻是西郊木材廠廠長丁琳打來的。就問:「老同學,什麼指示?」

  丁琳說:「最近,一個廣廈建築公司承接了一個商廈工程,急需大批的木材。想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胡泊「喲」了一聲,說:「搞木材我可是一竅不通,一點兒門路也沒有。」

  丁琳遲疑了一下,問:「你下午有空沒?我想跟你當面談談。」

  胡泊說:「行。」又問,「上你廠裡去?」

  丁琳說:「不不,咱這樣,你從東郊來,我從西郊去,兩下裡接就一下。3點半,在蟠桃園酒家門口碰面。我開個黑色的伏爾加。行不行?」

  胡泊說:「行。」又看看表,問,「3點行不行?」

  丁琳說:「行。」又叮囑了一句,「就你一個人來。」

  胡泊說:「明白。」就對玉兒說有事出去。

  玉兒問:「你回來吃晚飯不?」

  胡泊說:「要是回不來,就給你打電話。你下午好好休息。」心想,怎麼成了跟家庭主婦請示彙報一樣了。

  胡泊走後,玉兒才發現陽臺上晾著自己昨天換下來的襯衣、裙子、襪子,還有胸衣和內褲。不用說,都是胡泊給洗了的。心裡又是一陣子感動,一陣子難為情。她擦了桌椅、茶几、櫃櫥,收拾了廚房,又拖了地。穿過門廳,正要去涮拖布,卻瞅見了茶几上的白色電話機。略猶豫了一下,扔下拖布,過去拿起話筒,打給秀娟。

  電話是那個中年婦女周師傅接的,玉兒問:「請問秀娟在嗎?」中年婦女說:「在。」就叫:「秀娟,電話!」過了幾秒鐘,連高跟鞋底叩打地面的聲音都聽到了,秀娟來接了電話,一聽是玉兒,就大叫起來:「哎呀,可想死我了!」

  玉兒忙說:「別讓身邊的人聽出是跟我說話。」

  秀娟說:「知道知道。最近怎麼樣?大前天我打亞蘋那裡,她物件大辛說你出差了。」

  玉兒說:「以後我給你打吧。亞蘋外出講課去了。我不在她那裡住了。」

  秀娟問:「怎麼了?她姐兒們不夠意思?」

  玉兒忙說:「不是不是。」又試探著問,「來和韓那邊,有什麼變化嗎?」

  秀娟支支吾吾地說:「有……有點兒。」

  玉兒問:「不好說,是吧?晚上我再給你家打吧。」又擔心胡泊這時候回來,忙說了聲「再見」,放了電話。

  胡泊「打的」到了蟠桃園酒家門口,下了車,站了不到三分鐘,從西邊駛來了一輛半新的黑色伏爾加。車在他身邊停下,右邊的門開了,丁琳在裡邊叫道:「快上來!這裡不讓停車!」胡泊忙鑽了進去。

  個頭不高的丁琳,留著齊肩短髮,發梢燙了一下,往裡卷起。白皙的臉上有了明顯的細紋。從側面看,眼角的魚尾紋更深一些。大概是年已不惑,當廠長又勞累的關係吧。但彎眉下的一雙大眼睛依然是那麼神氣,顯示著沉穩、自信和精明。

  車子轉了個彎,駛入了南北大道的車流。胡泊問:「怎麼?還挺神秘的?」

  丁琳把著方向盤,眼盯著前方,說:「商場如戰場。誰掌握了重要的經濟資訊,誰就抓到了效益。」

  胡泊說:「交代任務吧,怎麼幹。不過,讓我去倒木材,可是趕鴨子上架。」

  車子駛入了南郊,在一條幽靜的馬路邊減了速,拐進了一片濃密的白楊樹林裡。高大的樹幹上有一隻只大眼睛形狀的斑紋,樹上灰喜鵲喳喳直叫。

  丁琳遞給胡泊一瓶礦泉水,說:「木材的貨源已經有了,就在咱們市的木材公司,是我的一個老關係,經理姓吳。這筆業務,本來我這個廠自己就能辦得了。而且,我給他們兩家牽個頭,他們自己談也行。如果我不拒絕,雙方還都能給我一筆介紹費。可我那個業務科長是個吃裡扒外的壞傢伙,如果讓他去辦,他個人起碼得拿幾萬元的回扣。最關鍵的是,木材的數量和品質很難保證。你沒經過商,不太瞭解這裡邊的道道。他怎麼辦?就是把價格提高,對方不就賺大了嗎?對方再給他回扣。加上木材丈量尺寸的伸縮性比較大。那邊裝上的是20立方,到我廠裡卸下來一量,連19立方都沒有。你明白這裡邊的文章了吧?所以,我想讓你去辦。甩開我的業務科。這樣,我有賺頭,賺建築公司的。但這個錢全歸廠裡,我自己一分不拿。我收的木材價格合理,貨真價實。你記准了,我只要白松。」

  胡泊大體上明白了,問:「既然這個業務科長是個大老鼠,你換了他不就得了?」

  丁琳說:「這個廠,上邊一直不讓我承包,幹部任免都是公司說了算。那個業務科長是公司經理的小舅子。」又說,「我主要是想讓你掙點兒錢。你搞攝影,花費肯定不少。人們不是常說,玩相機就是玩錢嗎?以後,你再找個媳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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