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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這時,大廳裡響起了舒緩柔和的舞曲,已有幾對男女下了舞池。金大章說:「玉兒,你陪大記者跳個舞吧!」玉兒忙站起來伸手邀請胡泊。胡泊跟玉兒下了舞池,有點兒局促地說:「小姐,我這舞不行,請你帶我吧。」玉兒說:「我也是剛學了幾天,跳不好。」胡泊和玉兒跳著,左手握得不緊,右手也是輕輕扶著她的腰,身子離她老大一段距離。玉兒這才看清了對方的五官,微黑的長方臉,一雙細細的卻挺有神的黑眼睛,濃濃的黑眉毛,高高的鼻樑。緊抿著的嘴唇,顯示出男子漢堅毅自信的神氣。

  兩人跳了一支曲子,玉兒又陪金大章去跳。胡泊坐在沙發上,喝了一口飲料,默默地看著玉兒。哎,他猛地想起來了,這個女子,就是二十多天之前,自己買T恤衫的那個服裝店的服務員!怪不得剛才一看就挺眼熟的呢。打扮得比在服裝店時高雅多了,一時竟沒認出來。哎,她怎麼上這兒來了?唔,雪兒!他的心忍不住又咚咚地跳了起來。當玉兒又陪他跳時,一直沒說話的胡泊帶著她移到離金大章的座位較遠一點兒的地方,突然開了口,說:「小姐,我這幾天正愁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廣告模特兒,今天碰上了你,覺得倒是挺合適的。」

  「拍廣告?啥……什麼樣的廣告?」

  「是一家首飾店,拍首飾廣告。」

  「我可從來沒拍過廣告。」

  「拍廣告照片,不是時裝表演,很快就能進入角色。」胡泊又說,「對方要求拍四張,放大48寸。每張的報酬是500元。預計頂多兩天就能拍完。」

  玉兒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那,您得跟金總說。即使我想試一試,也得他同意。」

  胡泊往前探了一下身子,低聲說:「那這事兒你不要跟大章說,如果我下了決心請你拍,還是我跟他講吧。」玉兒點點頭。

  但直到舞會散場,胡泊卻沒再提請玉兒去拍廣告照片的事。

  金大章開車進了市區,拐來拐去,進了護城河東邊的一片居民社區,沿著一條比較窄的馬路鑽進去,在一個宿舍大院門口停下了。胡泊問:「不到寒舍一坐?」金大章說:「不了,改日再來。」玉兒忙開門下車,給胡泊開車門,用手扶住車門上方。胡泊下了車,玉兒又把三角架袋子遞給他。胡泊沖金大章說了聲:「老兄,再見!」又對玉兒點點頭,「小姐,再見!」

  第二天下午4點多,金大章開車外出了。玉兒就提前收拾他的辦公室。心中驀地想起昨天那個拍照片的胡泊來,心想,金大章說他是記者,可他怎麼又給商店拍廣告呢?他說的拍首飾廣告照片的事,還真有點兒誘惑力。正想著,聽得有人敲門,忙叫了聲:「請進!」前去開了門。外邊站著胡泊,沒背相機,只拎了個黑色的皮夾子。

  「呵,是胡記者,請進!」

  「你們金總呢?」

  「他出去了。」玉兒忙去倒了一杯熱水,放在胡泊面前的茶几上。

  「大章下午還回來嗎?」

  「他沒說。」玉兒問,「胡記者,您有事嗎?」

  胡泊從皮夾子裡取出一個紙袋子放在茶几上,說:「照片小樣擴出來了,我想讓他看看。」

  「要麼,我打一下他的手機,您給他講講?」

  胡泊猶豫了一下,說:「先不找他了。你讓他看看照片,如果有什麼意見,打個電話給我,我再來。」

  玉兒說:「我記住了。您放心。」

  胡泊從皮夾子裡取出另一個紙袋,說:「玉兒小姐,這是你的。」

  玉兒接過紙袋,取出照片一看,第一張是她打電話的,頭部和上身籠罩在一片柔和的橘黃色光暈裡,神情專注而又端莊,說:「這麼好呀!」又看了幾張寫字、看雜誌的照片,效果也很好。最後是她用手背支著下巴,稍稍歪著頭,小嘴兒微微張開,沖鏡頭若有所思的那一張,禁不住「呵」了一聲,說:「我還從來沒拍過這麼好的照片呢。謝謝您了,胡記者。」

  胡泊微微一笑,說:「不用謝。好照片,往往是『碰』出來的。平時,你精心擺佈拍出來的,倒還不如在那一瞬間捕捉到的。」又看著玉兒那張若有所思的照片,笑道,「當然第一個條件是人要長得好,氣質好,拍出的照片才好呢。」玉兒卻沒有笑。胡泊想起來了,打一認識玉兒,她就沒笑過,連個微笑也沒有。這是個冷美人,天生就不愛笑,還是內心深處有什麼難言的創傷和痛苦?胡泊又說:「哎,小姐,你別叫我記者,我不是報社的記者。大章叫,是開玩笑。我只是個業餘的攝影愛好者。」

  玉兒說:「那,叫您胡老師吧。」

  胡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說:「隨便,叫老胡也行。」又問,「拍首飾廣告片的事,有希望不?請兩天假,悄悄地搞個第二職業?」

  玉兒搖搖頭:「我剛來幾天就請假,肯定不行。從事第二職業,如果讓金總知道了,他肯定會發脾氣的。再說,我不會表演,從來也沒拍過廣告照片,也不一定能拍好。謝謝您了,胡老師。」

  胡泊頗有點兒遺憾,就說:「那,我們以後再找機會合作吧。」又說,「女孩子形象比較好,應該趁年輕吃一點兒青春飯。這也是一種機遇。有了機遇,一定要緊緊地抓住它。」臨走,他說,「如果有事找我,可以到外邊的公用電話給我打。如果白天家中無人,晚上再打。號碼我寫在你那個照片袋子上了,注意保存好,別讓大章看見。」

  玉兒看看他,點點頭。

  胡泊站起身,拎起皮夾子,告辭要走。玉兒把他送到了門前。胡泊見她一直沒認出自己來,鼓了好幾鼓,衝口說了一句:「玉兒小姐,你記不記得,二十多天之前,我們見過面?」

  玉兒定睛看了看他,搖了搖頭。

  胡泊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指著身上淺藍色的T恤衫,「這還是你賣給我的呢!」

  「呵——」玉兒叫了一聲,但仍對胡泊印象不那麼深。卻又說,「胡老師,請您不要告訴金總,我在服裝店打工的事。」

  胡泊點點頭:「知道。」

  二愣子沒告訴韓立冬,自己私下實施了一次偷襲行動。晚上8點多鐘,他騎上那輛深藍色的嘉陵摩托,在城東找了個小百貨店的公用電話,先給來永打了一個,警告了他一番。說:「如果你再虐待玉兒,你再抓住韓立冬糾纏不休,就小心你的一條狗腿!」來永給嚇得不輕。

  開始不吃二愣子這一套的是屠夫出身的肖守本。他在電話中亂吼亂叫:「你是誰?有本事有種的報個真名真姓,咱到大街上比試比試!老子非劁了你不可!」二愣子冷冷一笑:「咱倆還不知誰劁誰呢!」肖守本又吼道:「你說的那個人,我知道是誰!老子把他弄到外貿去,還便宜他了!他一邊跟小媳婦胡搞,一邊還查老子的賬,想把老子整垮,真是他媽的沒數了!下一步,老子非讓反貪局弄他進去坐上三年!讓他連個女人的屁股都摸不著!」

  二愣子又是冷冷一笑:「肖肥豬,你才沒數呢!大爺我不跟你囉嗦!我只送你一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要是你繼續為非作歹,當心你的那一根豬雞巴,睡著覺的工夫就讓人給割了去!」說罷,忍不住哈哈大笑。

  肖守本雖然嘴硬,事後卻真的心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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