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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傍晚,來住店的人多了起來,還有五六個看來是業務員、小商販的老住戶。玉兒回到房間,準備上床躺下。甭管睡著睡不著,躺下也是休息。

  本來,縣長、縣委書記還沒打算把韓立冬調離縣商業局,只對他嚴肅批評一番,再穩住來永別讓他再找再鬧,息事寧人就了了。商業局離了韓立冬,還真不大行。可就在這同時,一封又一封的上告信落到了平川地委組織部部長、紀委書記、地區檢察院檢察長、反貪局局長、地區商業局局長的辦公桌上,信箋是一模一樣的影本,內容也全是一樣的,即韓立冬身為局長、共產黨員,亂搞男女關係,破壞他人家庭,已經徹頭徹尾地墮落為一個道德敗壞的大流氓、第三者。並舉報韓立冬有嚴重的經濟問題。強烈要求上級機關對這樣的腐敗分子撤銷其一切職務,開除黨籍、公職,嚴肅處理,繩之以法。一時鬧得平川地委行署大院到處傳說故道縣一個商業局長出了大事。地區很快下來了聯合調查組,故道縣委一名副書記和縣紀委孫副書記急忙接待彙報情況。縣委書記也出面設宴招待。

  韓立冬的問題也越傳越離奇,甚至傳說他搞了商業系統的七個最漂亮的女人「七仙女」,算上他正好湊夠一桌。又傳說他貪污受賄20萬,每個「七仙女」給了10000。玉兒是「貴妃」,給了50000。聽了這些流言,韓立冬氣得差點兒犯了心肌梗塞,卻又無可奈何。他一邊主持日常工作,一邊又要接受地區調查組對他的審查及縣財政局審計局的查帳。暗想,我這個局長不用縣裡撤,自己也不能幹了。

  第 十 章

  一直睡到上午10點多,玉兒起了床,洗了臉,去結帳。她不願在這個又髒又亂的店裡住了。到門口櫃檯上交了住宿證,本以為老闆娘要退給她12塊錢的,不料大白眼說:「再交35。」

  「啥?」玉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再交35塊。」

  玉兒驚異地問:「不是18元嗎?」

  大白眼女人翻翻大白眼:「昨晚上派出所的來查夜,查出了你沒身份證,當時就要帶你走。我好說歹說,交了50塊錢的治安費才保下了你。這不,收你65,俺還虧了3塊哩!」

  「這……」玉兒很難相信大白眼的話,「我怎麼不知道派出所來查夜呀?」

  大白眼又翻翻大白眼:「我這不是保你嗎?要是讓派出所的帶了去,先揍你一頓,再關上你三天,一天兩頓飯,每頓一個二兩沉的地瓜面黑窩窩頭,連塊鹹菜都沒有。天這麼熱,一天就給一杯水,還不讓你上茅房。」

  玉兒想,城市裡的派出所就這麼不講理?我才不信呢。她明白自己是住了黑店、碰上砸杠子的了。這老闆娘是個白眼狼!本想跟她理論理論,拉她到派出所核實一番,又想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讓她罵上一頓,再連抓帶撕地打一頓,就狼狽了。她瞅瞅那大白眼老闆娘,暗想,要是你在俺縣裡開店,我非讓秀娟來治得你拉稀不可!她從小包裡取出35元扔了過去,轉身就往外走。大白眼老闆娘看看鈔票,似乎還不太相信這麼小小的一敲詐,這個漂亮的小娘兒們就乖乖地交上了錢。玉兒出了門,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看那店,輕蔑地「哼」了一聲,姑奶奶祝你發財了!

  走了一段路,玉兒就琢磨找個地方打工,一來解決吃飯住宿的問題,二來好等亞蘋。她相信亞蘋一定會幫助自己的。走了幾條街,來到一條店鋪林立的小商業街上,看到一個叫「四季風」的服裝店門口立了塊牌子,上寫「誠聘」兩個挺大的紅字。近前看,下麵的字是:「服務員小姐兩名,年齡18-22歲。身高一米六以上,會說普通話。」

  22歲?自己可是過了這個數好幾年了。但賣服裝,倒是不生疏的,什麼面料、什麼款式都能說得出來。天河雖是個大城市,穿幾千元上萬元服裝的恐怕也不多。多數人還是穿中低檔衣服的吧?她看了看過往行人,男人穿的都大同小異,短袖衫,長褲。不少男人還穿著西式的大褲衩子。這在縣城裡是不多見的。女子穿的複雜些,也不過是真絲連衣裙、短裙、T恤衫,有的打著花傘,也有穿短褲的少女。她想,這活兒能幹得了,至於年齡,跟老闆商量商量。

  櫃檯內有兩個女服務員,一個十七八歲,頭髮紮成個小兔尾巴,挺老實的模樣。另一個二十一二歲,三角眼,留著長長的披肩髮。一看那個模樣,人就挺精。三角眼見玉兒進來,很客氣地問道:「大姐,買服裝呀?」玉兒沖她笑笑:「我先看看!」三角眼又主動地問:「是想買襯衣,還是買裙子?您看這襯衣,是真絲的,花都是手工繡的,今年最時興了,絕對的蘇州產品。大姐您長得這麼漂亮,身形又這麼苗條勻稱,穿上了絕對很好看。」玉兒忙說一聲:「謝謝!」她環視了一下服裝店,面積不算小,看來這老闆的實力還是不薄的。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小姐,老闆在嗎?」三角眼問:「您找老闆有事嗎?」玉兒說:「我剛才看到門口的招聘啟事了……」三角眼「噢」了一聲,臉上堆起的笑容頓時消失了:「是你想來?還是介紹別人呀?」玉兒沒正面回答她,說:「我想跟老闆當面談談。」三角眼去了裡屋,不一會兒身後跟出來個40歲出頭的胖男人。胖老闆上下打量了玉兒一番,目光最後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鐘。他點上一支煙,輕輕吐出一口青霧,問:「姑娘是你想來,還是介紹別人?」玉兒說:「是我。」胖老闆說:「那你進來談談吧。」

  胖老闆問:「你有身份證嗎?」

  玉兒說:「出來得倉促,忘了帶了。」

  胖老闆「喲」了一聲:「沒身份證我可不敢留你。這要讓治保會派出所查出來,可不好交代呢。」

  玉兒說:「我是來東方大學找同學的,結果她兩口子到島城去了。她回來可以給我作證明。」

  胖老闆「噢」了一聲:「這麼說,你不打算在這裡長期幹?」

  玉兒說:「也可能長期幹。我想先幹一二十天,等同學回來再商議。我在你這裡,幹啥都行。」

  胖老闆又吸了一口煙,慢悠悠地說:「我本來打算招個能長期幹的,起碼幹半年。這裡的一個小姐,她母親病了,催她回家。就是外邊那個小一點兒的丫頭。」

  玉兒說:「我有個有利條件,就是賣過服裝。」

  胖老闆有了興趣:「你賣過?也是自己幹的?那你出來打工幹嗎?」

  玉兒說:「不,我是給公家的商店賣的。」又編了幾句,「單位上虧損,發不出工資來,才到天河找同學想辦法的。」

  胖老闆領著玉兒出了辦公室,指指衣架上掛的那些服裝,說:「你給我講講這都是什麼面料,什麼款式的。」

  玉兒挺從容地指點著講了一番。胖老闆點點頭,說:「還行。」又問,「會說普通話嗎?」玉兒說:「會點兒。」胖老闆把右手背在左手掌上拍了兩下,說,「就是沒有身份證,挺麻煩的。」

  玉兒想,天河市這麼大,服裝店又這麼多,自己會賣衣服,還愁找不到打工的地方?別太求著他了。就說:「要是您為難,就算了。再說,我的年齡,也超過您的招聘條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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