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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拉贊助不容易吧?」胖子問道。

  江濤憨憨地笑笑,並不接話。以前大學時候我也做過外聯部的工作,那種拉贊助的事情能容易嗎?不知道這般無污染的人是怎麼把捐助給談下來的。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兩邊的田野裡金光閃耀。有末末和胖子在,永遠不會缺少笑語,小小的車子載著滿滿的歡聲駛進古樸貧瘠的山區。

  我們的車子剛到村口,就被一群孩子圍住。

  「江濤哥哥!江濤哥哥!」山裡的孩子操著鄉音熱情的呼喚著江濤的名字,場面的溫情指數一點都不比總理下訪遜色。

  好不容易開到村政府的破落辦公室前,更多的人圍上來。從人群裡竄出個像髒貓似的小孩,一把拉住我的衣服,險些把我撞翻。我驚嚇地喊出聲來,小孩更是不知所措。

  「草草,身體好點了嗎?」江濤扶住我後又蹲下來跟他說話,剛好能面對面的高度。

  「江濤哥哥,這個給你。」小孩遞給他一隻看似花環的東西。

  江濤接過來仔細地看了又看,然後帶在脖子上問道:「這是你上次跟我說的花嗎?很漂亮,謝謝。」

  村子不大,人口也不多,壯年的都出去打工,留下些老人小孩和哺育期的婦女。我和末末沒有一技之長,只能做些不用腦袋的活。末末喜歡小孩子,很快就跟髒貓們打鬧成一片,幫著在義診台前維持秩序和分發書本衣服,我跟著另一撥人去村裡孤寡老人的家打掃衛生。

  來山裡的路不好走,義工們都很珍惜這一天的時間,忙到下午兩點才開飯。伙食是自備的麵包和水,也是我最不喜歡的東西之一。勞累的體力活和骯髒的環境讓我沒有吃東西的欲望,遠遠地看見末末和胖子正在喂幾個小孩吃飯,江濤還在義診臺上,於是在溪水邊挑一塊乾淨的石頭坐下休息。

  「你也是省城來幫助我們的姐姐嗎?」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仔細看就是剛才那個叫草草的男孩子。

  「是啊。」我看見他一直盯著我的麵包,就遞給他說:「這個你拿著吃吧。」

  「那你呢?」草草伸出手來,想到什麼又縮回去,「你沒吃飯會餓的。」

  「我不餓,你吃吧。」他的目光裡有種我不曾親眼見過的神色,讓人無法不疼愛關心。

  草草開心地捧著麵包蹦蹦跳跳地跑開,又突然回頭對我說:「姐姐,你別坐在那裡,有山螞蝗的。」

  「謝謝你。」我對他感激地笑笑。

  自然是人類最好的朋友,我似乎很久沒有這般親近綠色。用力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想將整座山都搬回家去。

  「你怎麼不吃東西,是不是胃又難受?」江濤出現在我身邊,手裡拿著一隻碗,「你把麵包給了草草,他讓我給你端碗米湯來。」

  髒西西的碗邊上浮著一層油,碗裡本該是白色的湯水也有些潮黃。我接過米糖後把碗放在身邊,朝他笑笑說:「我不餓,所以就把麵包給他了。」

  江濤看看我身邊的碗,欲言又止,只為難的皺皺眉頭。

  「怎麼了?」他太不懂得掩飾,我一眼就看出問題。

  「這個你不吃嗎?」江濤拿起碗,從口袋裡拿出紙巾開始擦起邊緣,「草草是個很可憐的小孩。爸爸很早病死了,媽媽在城裡打工,他就跟著癱瘓的爺爺生活。平時他們家連飯都吃不上,這個米湯應該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我已經明白意思。我接過碗,笑著喝下去。熱乎乎的湯水沒有任何調料,卻隱藏著一絲甘甜的後味。草草又不知從哪裡就竄出來,看著我手裡的空碗咧開缺顆門牙的嘴笑起來。

  「江濤,那個治感冒的草藥用完了。」義工團的成員又重新開始投入勞動。

  「那你們先記下來,我過段時間會寄給他們。」江濤也起身準備走,他從袋子裡掏出一塊巧克力遞給我說:「這個是我從給孩子們的禮物裡偷出的,等下餓了可以吃,你別再送給別人。」

  我笑著接過巧克力,對江濤投去感謝的微笑。

  黃昏時刻我們告別村民們,兩部空空只剩人的車子再度被簇擁著開出村口。回頭看著那些拼命揮手的身影,竟然有種幸福感。想起草草的微笑,我真後悔沒有用手機拍下來。曾經以為歐洲的教堂裡那些胖天使的笑容是最美的,其實在我們的身邊就有像天使一樣的面孔。原來人與人之間可以如此簡單,幫助與被幫助,感激與被感激,答謝與被答謝,完全沒有猜忌沒有謀算沒有利益。草草的微笑把藍天白雲和金色的陽光都比下去,因為他才是最純淨的。

  同樣擁有天使般笑顏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嘴角彎成月牙狀睡在副駕駛座上的江濤。

  60.女人如蛇蠍

  我們迷戀華麗的陷阱,醉心冷漠的周旋,我們用鮮豔唇膏做槍,用媚態叢生做防護,然後將陰冷的機敏塗上欲望汁液,滴落人間,再將自己的靈魂摧毀……

  這,就是蛇蠍女人的全部含義!

  ——《蛇蠍女人備忘錄》

  山裡的一天義工生活就像夢境般存放在心靈的某個角落,我珍惜這份難得的美好,將它視為回憶中最寶貴的財富之一。可是當末末問我下次活動還去不去,我毫不猶豫地回答:不去。因為這個世界不是每個人都能活得那麼純真,而我註定只能當蛇蠍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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